苏北化工园毒杀海岸线_苏北化工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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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5日。江苏省连云港市灌云县海州湾燕尾港。   上午9点,燕尾港的水产商人王永贵家后院里发出阵阵鱼腥味,工人们正在从一堆仅能打到的拇指粗的小鱼小蟹中挑拣鲜活的分类。院墙外边,这个三年前曾以虾皮,海蜇、梭子蟹等水产而闻名的国家二级渔港,如今静静停泊着近百艘渔船,桅杆林立,只偶尔听到一两声马达的轰鸣。
  “大海已经死了。”王永贵伸出手臂指向灌河对岸的陈家港方向,表情平静,但越来越高的声音透露了他真实的感受:“看到那些化工园了吗――站在这里就能够看到――陈港、堆沟、头罾……现在燕尾也有了,管子都已经铺下来了。”
  王永贵所说的,是分别属于两市四县的四个化学工业园区:位于盐城市滨海县头罾镇的盐城沿海化工园区、位于盐城市响水县陈家港镇的陈家港化工园区,位于连云港灌南县堆沟港的连云港化学工业园区,以及灌云县燕尾港区域内刚刚开始建设的燕尾化工区。
  江苏省拥有的黄海海岸线长达953.9公里,而从盐城到连云港的苏北海岸线占了其中的大部分。短短三年时间里,在这条海岸线上,已经涌现出六个沿海化工园区。
  “这样密集的化工园确实不多见。”南京大学化学化工学院教授范以宁指出,化工业之所以“青睐”苏北沿海地区,是因为浙江和长三角地区一些重污染化工企业在当地政府的驱逐下急于寻找落脚点,而苏北欠发达地区则将此视为发展经济的大好机会。
  2005年8月22日,江苏省环境保护厅发布了2004年度《近岸海域环境质量公报》。监测结果表明,2004年该省近岸污染面积较上年增加了4980平方公里,近岸海域的I类水比例则从2003年的20%猛然下降,仅剩下4%。
  近岸海域的污染,使海洋资源的综合指数居全国第四位、拥有国家级丹顶鹤自然保护区和胶鹿保护区,以及全国四大渔场之一的海州湾渔场的江苏省海岸线,正面临高利润、高污染的化工产业自江浙经济发达地区“梯厦转移”而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能食用的不仅仅是食盐
  
  “我们要说的,就是温总理说过的那句话:‘让老百姓呼吸新鲜的空气,吃上卫生的水!’”
  手指着盐城沿海化工园区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哮喘病人王清恩一笔一画地在头罾地区居民集体署名的《依法维权述评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清思告诉《�望东方周刊》记者,任意排放有毒废气和污水的盐城沿海化工园,使像他这样的哮喘病患者“每天都要到阴间走一遭”。
  新滩盐场医院头罾诊所的陆医师证实了王清恩的说法。这位在当地已经从业近20年的医生表示,自从化工园开始投产,居民们就经常被刺鼻的毒气熏得眼泪直淌,呼吸困难。即便在距离头罾七公里的新滩盐场,依然能够清晰地闻到化工园排放的多种毒气所传来的气味。
  更能够说明问题的足体检结果的统计数字。陆医师说,不久前一个化工厂组织工人到医院体检,近60个年轻工人里,肝功能不正常者占70%到80%。
  另一明显证据是新滩盐场的海盐质量急刚下降。目前,新滩盐场所产的海盐全部只能用作工业用盐。
  不能食用的当然不仅仅是食盐。当地居民邹长宝说,自从化工园开工,“豆子不结荚,水稻不结穗”,附近农民种出来的菜送到头罾菜市场没人敢买,当地人吃的,都是从外面运来的蔬菜。
  曾经在生产医药中间体的某化工厂担任烘干工的李某(本人要求匿名)仅仅工作了20余天就连续中毒三次,不得不离开了这家化工厂。
  直到离开,李某仍然不清楚自己生产的究竟是何种“神秘”药物。他解释说:“老板不说名字,只给代号。”
  34岁的夏师傅说,进厂时厂里明确表示该工作“对人体无害”,但他只在工厂干了三个月,就发现自己因为接触苯胺而中毒了。跟他一起中毒的还有七八个工友。据他所知,厂里有20多个工人已经因为接触毒物而得了肝炎。
  “我再也不去了,害怕啊……怕死。”夏师傅说,他的女儿今年刚刚六岁。
  
  危险性高的工种通常不会给当地人做
  
  在�访中,一位不知名的头罾居民偷偷塞给记者一份“工伤急性中毒事故报告”,上面记述了女工徐某在“执行化学物品苯胺试制生产”过程中急性中毒的情况。在这份报告上,记录的中毒原因为“作业场所及其化台物苯胺有毒物质浓度严重超过标准”。
  但是当记者找到这位女工时,她拒绝提供中毒的任何细节。
  “我知道你们做的是好事,但是我还要在这里生活呢。”在把记者送出门时她恳求说。
  当记者就沿海化工园的安全和污染问题咨询盐城沿海工业园管委会工作人员肖啸“是否曾经出现死亡事故”时,肖啸非常迅速而坚决地回答:“没有。”
  但6月28日的《扬子晚报》却刊登了这么一则新闻:江苏滨海一工厂突发化学品中毒事故造成一死四伤。
  一般而言,危险性高的工种通常不会给当地人做。
  “都是四川、安徽工人来做。”一位自称在浙江“做了很多年化工”的工人这样向记者解释。另外,出事后厂里都力求尽快“私了”,给家属两万到10万不等的封口费,并将死亡者尽快火化。对于伐幸生还者,除非伤害特别重大的,一般没有任何赔偿。
  尽管否认化工园曾经出现重大死亡事故,但肖啸并不讳言居民们反响最强烈的是空气污染:“气体是比较敏感的。”他表示,目前园区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解决工厂排遣了的有毒废气。
  在连云港市堆沟港化工园旁的九队乡王庄村,记者找到了半个月前刚刚领到丈夫9.8万元死亡赔偿金的陈玉花。
  迄今为止,陈玉花连死去的丈夫左正林生前在连云港化学工业园内的傲伦达化工厂连云港分公司搅拌的是什么粉料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回来以后浑身刺鼻气味,手指和衣服上“尽是黄不黄红不红的颜色”。
  32岁的陈玉花说,左正林是在6月23日上夜班的时候出事的,这时,距离他辞去泥瓦匠的工作应聘到该厂才22天。
  当她得到丈夫出事的消息赶到医院时,厂里居然连火葬场的殡葬车都叫到了,准备马上拉去火化。
  家里的亲戚觉得事有蹊跷,硬是把左正林的遗体拉回了厂里。最终,官司宁打到法院,厂里被判赔9.8万元,作为死者三个女儿的抚养费。
  在陈家港化工园区,一块广告牌被设立在最为醒目的位置:“同一片蓝天,同一个家园,让我们共同珍爱。”
  对此,村民王万龙发表了自己的评论:“什么共同珍爱啊。简直就是共同破坏!”
  
  “合格”污水呈强酸性
  
  8月27日,记者来到盐城沿海化工园洁园污水处理厂的氧化塘进行暗访。意外地,记者在紧锁的氧化塘门外见到了前来采访的江苏电视台记者和陪同的园区工作人员。
  根据头罾当地居民的举报,距离氧化池约一公里的陆集闸是氧化塘的排污通道。这条排污通道被精心设计为大小两条     水槽,小水槽为明槽,大水槽为暗槽。按居民们的说法,“上面来人时小水槽排水,没来人大小水槽都排”。
  果不其然,记者到达陆集闸时为10时50分,看到的是缓缓流出的清水,此时,距刚才来此采访的江苏台记者离开不到15分钟。
  一小时后,记者再次来到河边进行拍摄,此时,陆集闸内排出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水流速度也明显加快了。
  两小时后,记者第三次来到陆集闸,看到的是闸内滚滚流出的深红色水流,大片浮沐卷涌而至,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向中山河流去。
  南京大学环境学院硕士生朱文斌在闸口测得污水的pH值约为3,这意味着排入河里的是超标非常严重的强酸性废水。
  “连稻子都不能吃这个水了,吃了就死。”家住陆集闸边的一位老人指了指门口角落里的一台饮水机。“我们现在只能拖水吃――五块饯一桶。”
  “欺上瞒下啊……”渔民邹长宝说,在沿海化工园,除污水处理厂经常违规排放有毒污水外,平时很多厂还公然把污水直接排到厂门前的明渠里。一到上面有人来,他们就雇人大包大包倒洗衣粉,“一下子就变碧清的了。把洗衣粉泡沫一捞,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连云港化工园区,已经投产的20个企业所产生的全部化工污水,一直以来都不经过任何处理就直接排放进入黄海。迄今为止,最早进入该园区的化工厂投产已达两年,而为园区配套的污水处理厂,却尚未投入使用,这使得化工厂的违规排放变得“顺理成章”。
  当记者就此质疑管委会工作人员时,他们表示,园区濒临省级排污通道新沂河,环境容量大,为化工企业的排污提供了基础。但记者在该园区获取的宣传资料则标明“经化工园区污水处理厂集中处理达到排放标准后排往灌河”,这与管委会的说法颇有出入。
  江苏省环保厅污控处工作人员单阳在接受采访时说,他们已经于去年联合海洋局、发敢委等部门进行了对沿海化工园的相关检查。他说:“苏北急于发展,可能会忽略对环境的保护。”
  
  绝迹的虎头鲸
  
  10月5日,记者乘快艇溯灌河而上,在宽阔的河面上高速行驶了40多分钟,只看到了一个正在张网捕捞的渔民。
  据王永贵介绍,燕尾港和陈港所在的灌河口,目前是江苏海岸线上惟一没有建设水闸的人海河道,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群结队的虎头鲸正是从这里由黄海进入灌河,在前往洪泽湖产仔的必经之地。成群结队的虎头鲸正是从这里由黄海进入灌河,在前往洪泽湖的途中交配产仔,长达20多米的虎头鲸在灌河里或翻滚、或游弋、或吐水,景象颇为壮观。当地居民把鲸鱼洄游称为“过大老爷”或者“过大鱼”,在这里是一大奇观。
  “我们渔民是很崇拜它们的,看到了要烧香挂红。”王水贵说。
  2005年,虎头鲸没有出现。
  “今后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了。”王永贵说。他认为,被污染的灌河已经不再适合虎头鲸的生存和交配。
  “连河里的四腮鲈鱼都看不到了。”在灌河边打了一辈子鱼的张老汉边摇头边说。他认为,灌河特有的物种――四腮鲈鱼已经绝种。
  响水渔政管理站工作人员证实了渔民的看法。他们说,由于灌河沿岸的三个化工园区(灌南堆沟化工园区,响水县陈家港、双港化工园区)的存在,灌河水质受到严重影响,近年来虎头鲸群已近绝迹。
  化验结果表明,灌河口的水质为劣V类,“已经基本上不适合鱼类生长”。
  因为污染而造成的生物灭绝同样使在盐城自然保护区过冬的珍稀鸟类――丹顶鹤面临食物匮乏的处境。
  响水县政府早在1988年便护区的石碑,上面写着“保护珍禽,人人有责”。然而,在距这块石碑五公里远的地方,就是陈家港化工园区。
  当地居民良大娘说,在丹顶鹤自然保护区里就可以闻得到化工厂排放废气的刺鼻气味,废水从不远处的灌河排放人海,涨潮时,废水中的污染物就被带人保护区附近的小河沟。
  良大娘今年在河沟里养殖的鱼全部死了。
  这也就意味着,当今年11月底丹顶鹤再次飞来过冬的时候,它们将很难找到食物。
  据盐城市丹顶鹤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介绍,位于射阳县的丹顶鹤保护核心区内的1000只鹤,每天要进食数量为两吨的鱼虾。由于保护区面积的逐渐萎缩和鱼虾数量的减少,现有丹顶鹤的过冬食物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人工投放,成为管理局难以承受的一项负担。
  
  在毒死还是穷死间选择
  
  “宁要毒死,不要穷死。”
  这是记者在前后逾一个月的调查中听到几个县群众广为流传的一句“名言”,据称是“某县领导”说的。
  盐城市沿海化工园区内,悬挂着“实现利税八千万”的标语。连云港市化学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李正清在接受�访时对上交利税同样表示出极大的信心,他介绍说,灌南县原本整个财政收入不足一亿元,而2004年在两个工业园区的推动下达到了两亿元。只连云港市化学工业园就上交了逾五千万元。
  李正清说,连云港市化学工业园要将现在投产的20余家化工厂做大到300家,到时候会实现常年利税10个亿。
  因为“铁本事件”的影响,陈家港去年摘下了由盐城市领导书写的“陈家港化工园区”的标识牌,但是,在9月30日“中国石油和化工园区”网站发布的“招商园区”网页上,全国共有17家石化园区在列,苏北的盐城和连云港两市所设立的化工园区占了六个。而在“盐城化工网”上,该地区以化工园名义对外招商的多达八个。
  居民们认为,正是兴建化工园区巨大的利益诱惑,使得当地政府在“穷死”和“毒死”之间作出了选择。
  据称,一些企业在投产一年多以后就能够收回金部投资。这印证了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化工厂老板关于化工产业“高额利润”的说法:“很多化工企业做两三年就走――反正钱赚到了,剩下的烂摊子,污染啊,工人安置啊……他们才不管。”
  在滨海县纪委、滨海县监察局今年6月联合下发的一份名为《关于进一步加强对重点企业实施保护的有关规定》中,我们看到了这样一些条款:
  “未经县优化办批准,任何部门和单位不得随意进入企业检查、收费、罚款;消防、安全、环保等部门确因需要进入企业检查的,亦要先报告后检查……更不得随意令其停产停业……”
  9月15日,江苏媒体《扬子晚报》刊出了江苏省委书记李源潮关于防止污染项目转移苏北的批示,要求遏制各类污染项目向该地区不合理的转移,“对苏北产业落户提出环保标准”。
  (南京大学学生记者团师生 周海燕、李赫然,朱文斌、江峰、陈文明、虞炀,陈洁文、黄淑贞集体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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