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与官意] 天官一物

　　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河北邯郸市出台的最新《邯郸市县级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综合考核评价办法》，首次出现了民意调查部分，而且在总分―百五十分中占有二十分；如果再算上民主测评部分的十分，这份新的干部考评办法中，社情民意占了整个评价体系20％的比重。
　　此举在全国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在我有限的视野里，我知道早些年湖南益阳市搞过一次更为“动真格”的民意调查――“万人测评机关工作作风”活动，由社会各界和普通群众对四十七个“执法执纪、执收执罚”的单位测评打分,相关结果与领导班子的任免直接挂钩，其中占测评20％权重的群众调查问卷，刊登在《益阳日报》上，随报发行回收统计。这比起邯郸市委托市统计局、国家统计局邯郸调查队来搞调查，要公开公正得多了，毕竟，益阳的做法是更加直接，而邯郸市的民调机构本身就是政府部门，在“官官相护”的作用下，要想保障民调的客观公正很难。
　　是不是说，像益阳的搞法就很靠谱呢?未必。据后来的报道说，面对群众评议压力，益阳一些被测评单位采取了种种不正当的做法，有的公开或暗中搜集当天的《益阳日报》，有的面对面督促干部和群众在调查问卷上填写“标准答案”，有的甚至把其他单位订的报纸偷过来，给公安、交警两个部门全部填写“满意”后再把报纸送回去。一场民意测评演变成了一场民意闹剧。
　　成为闹剧是必然的，就算被测评单位不狗急跳墙四处乱窜，20％的权重(即20％的民意)只是个“参考依据”，决定不了一个官员的升降去留，80％的权重在官(即80％的官意)，任免的大权仍然掌握“官方”，仍然会根据“一把手”的好恶来一锤定音，“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不看好你就有你好看的”，提拔谁、降免谁早就“内定”了，民意测评、民意调查只是走走过场，掩人耳目，只有那些官意没有处理好的，才会把民意当临时的佛脚抱一抱。就像益阳市搞测评一样，“民意测评”变成了“报纸争夺”，这个笑话闹得不是一般的大。
　　民不选官，官不为民，官由民选，官必为民，谁给他权力官帽；他就对谁负责为谁服务，公民手中无选举权，就捏不住官员的七寸，官员没有民意之忧，就不可能“为人民服务”，也不可能在民意中获得“高票通过”，更不可能给民意更大的权重(比如超过50％)，那样就改变了整个权力的产生方式，民意嚣然，主宰沉浮，置官意于何境地何颜面?“官”不能决定自己的“意”了，手中也就没有了“胡萝卜加大棒”，谁还听你的啊，所以，民意只能是做点缀，花瓶民意四处衍生。
　　这样说并非讲民意毫无用处，在民主社会，民意是民众的武器，反之，民意则是权贵的工具。作为武器的民意受到尊重，逆民意是要吃亏的，作为工具的民意注定被官意导向和利用。有的领导搞民意测评，是图个“民主开明”的美名；有的领导搞民意测评，是借民意给下级官员施加压力，好借提拔、任用干部之机捞一把；有的领导搞民意测评，是敲山震虎，提高自己威望，有的领导搞民意测评是“引蛇出洞”，打击对手。在此，民意不过是官意的夜壶，需要了就搞一回，兴师动众的，没兴趣则从不提起，不知民意为何物。
　　在官意当道习以为常的社会中，早已形成了官意代表民意的社会心理，民众论及国家大事，民众会说那是“肉食者谋”的事，于卿何事?官方也很容易形成“包办民意”的累积冲动。这正像益阳一些被测评单位，民意还没有发声，已经被官意“包办”和“伪造”了，被“包办”和“伪造”的民意已无半点“民意”，而是―场打着民意之旗的民意游戏，官民都不想认真地玩，结果，民意测评之类，变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
　　试想，如果民众在官员前途与命运上有决定性的话语权，也就不会有这种笑话了，官意的核心是权力在官，民意的核心是权力在民，民意测评的乱象，说到底是权力不在民，民虽有“意”，却无人在意，官如有“意”，就十分在意。因此，非民主的社会中，民意与官意永远遵循这样一条定理：
　　1、民意服从官意；
　　2、如果民意与官意发生冲突时，请参见第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