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周寻望] 周迅

时间:2019-01-21 05:04:27 来源:QQ空间素材网 本文已影响 QQ空间素材网

  1      始皇、蒙恬、扶苏、汉武帝。   长城、直道、桥山、黄帝冢。   这是与阳周最直接的几个关键性历史人物和大事件。   打开《史记》,找寻阳周,我们不难发现作为秦汉时期上郡所属县治的阳周,让多少悬念和谜团笼罩。
  一个是秦大将军蒙恬。透过狼烟烽火,秦大将军蒙恬的形象异常的高大威武,蒙恬高大形象的后面是长城和直道:秦统一六国后,公元前215年,蒙恬奉始皇令率三十万大军,北逐匈奴,收复河套一带,又命蒙恬将原秦、赵、燕三段长城联为一体,利用地形,设立关塞,从临洮至辽东,延绵万余里;始皇帝将巡游天下,命修驰道9条,其中直道自内蒙古九原郡,直抵淳化甘泉宫,使蒙恬堑山堙谷1800里,开通道路――这便是壮观的被誉为中国古代历史上第一条高速公路的直道了。
  而蒙恬却最终被二世胡亥囚死于阳周。当然,这是驰于直道上“尸游”的一场阴谋了。之前,因多次上书谏议,反对始皇“焚书坑儒”、“重法绳之臣”等政策,被贬上郡监蒙恬军的公子扶苏,同样已死于鲍鱼车后赵高、李斯的伪诏。
  一个是以文治武功流芳的汉武帝。我们且看关于黄帝冢和阳周的记载,《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崩。葬桥山。”《汉书・地理志》“阳周。桥山在南,有黄帝冢。”而据《汉书・武帝纪》,汉武帝泰山封禅之后,沿海一路北上,经山东半岛,北上碣石,出长城,直达辽西走廊的锦州,再西行承德,横跨内蒙古大草原,经九原,“还祠黄帝于桥山,乃归甘泉”。桥山,黄帝冢,阳周,汉武帝,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秦始皇为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的直道,始皇死后勉强算“走”了一回的直道,大汉天子刘彻走了,而且走得那样的从容不迫,走得那样的旌旗蔽日,车辚辚,马萧萧,三十万亦或二十万,我们且不用去史籍里查考,我们只要知道这是一支大汉帝国的劲旅,这是一支足以威震匈奴的大汉帝国的铁骑就行。
  秦始皇“巡游”虽然也是旌旗招展,但陪着他的还有一车奇臭无比的鲍鱼。我们却一点也不能小看这些鲍鱼,正是它在混淆尸臭之余,还蒙蔽了镇守上郡扶苏和蒙恬的眼睛,使大秦王朝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三十万塞上边防军,兵不血刃成为赵高、胡亥掌控的王师。
  
  2
  
  这就是我曾梦里苦苦寻访的古阳周吗?
  这就是演绎过秦皇汉武风云的阳周吗?
  一段东西走向三四百米长的土城垣,残高五六米,下宽四五米,上宽两三米,夯层清晰,每层厚约8―16厘米不等,整体呈现的是黄褐色。但仔细一看,每一个夯层用土明显不同,略薄一些的呈白色,且几层中间夹着一层,最厚的一层呈褐色,还有一层像是黑粘土,还有一层像是黄粘土……筑城用土如此讲究――这是笔者在任何一处古城遗址没有看到过的。阳周,一座秦汉之大城,这些夯土层是否要暗示我们什么?一阵风过,黄沙飞扬,紧随着的是漫天飞舞的杨花,像最晚的一场雪,可当落在我们的脸上,感觉痒痒的,烦人、恼人的那种痒痒,让你不得不举手去挥,可是,挥去了又来。
  城垣北望是浩瀚的毛乌素沙漠,长城蜿蜒而去。城垣的南面是碧波粼粼,杨柳依依的龙眼水库。在电机蜂群一样的嗡嗡响声里,一条水渠流入城墙内的村庄。一个村庄,汉武大帝的行宫上,是塞上靖边一个叫杨桥畔的村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心底黯然生起唐刘禹锡《乌衣巷》的诗句。是啊,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普通的村庄,与2200多年前的秦汉大城阳周的关联。我们一行几人漫步进村,面对遍地静静的瓦砾,我似乎听到了谁在呐喊。不,是浇水的老乡在唱信天游:
  “人人都说咱二人有,
  担了个虚名没揣过手。”
  “说你无才真无才,
  捉住个绵手手又放开。”
  去找唱民歌的老乡啦话,我问他:“这么早,浇什么呀?”
  “是给树苗放水,受旱了。”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城吗?”我指着远处的那一段城墙问。
  “不晓得,我们都叫瓦片梁。”
  啊,瓦片梁,一座在秦汉历史上那么有名的阳周城,如今被老乡称为瓦片梁,这不是时间老人的一个玩笑吗?纵横交错的水渠,好像就是用大大小小的瓦砾铺成,一片挨着一片,一片摞着一片。在田埂上的一堆残瓦间,我拾起较大还带着瓦头的一片,可清楚分辨是云纹瓦当、绳纹瓦板,无疑是秦汉时期的建筑构件。同行的朋友惊呼,他拣到了半截文字瓦当,大家争先凑过去一睹为快,完完整整的篆书“富贵”两字,朱红的色彩还告诉我们,这绝不是寻常的物件。
  老张从地矿部退休回家,撂不下地里的农活,现在拿起农具又当了农人。他几年前从田里拣回两块花砖,铺在脚地的门口,考古专家朋友感慨说:“多美啊,这是典型的汉代几何纹地砖,应该是铺在宫殿里的!”老张健谈,他告诉我们,1985年在引水拉沙造田时,曾一次性发现两万多枚“货布”及部分“大布黄千”――这都是第二天早晨,群众水渠中捞的,大水冲了一夜,也不知道有多少钱让水冲走了!就是前年,乡上搞农田基本建设,推土时又发现近万枚钱币,除新莽时期“货布”、“大泉五十”等钱币外,还有“半两”、“五铢”及其钱范,可惜遭群众哄抢了。
  我也有了收获,一个箭头。我从刚刚犁过的土地里,拣到了一个锋利的箭头。朋友说不值钱的,最多十元。我说:“不是要值钱,这个箭头带给我的快乐指数无价。”
  
  3
  
  其实关于阳周的地望,后人是有争鸣的。
  北魏时期,一度曾将西汉的泥阳县(现在甘肃省正宁县)改为阳周县,于是《魏书・地形志》对阳周的记载犯了一个时空的错误:“阳周,前汉属上郡,后汉、晋罢,后复属。有桥山、黄帝冢、泥阳城、高平城、秋水。”如此一来,西汉上郡的阳周与魏时赵兴郡的阳周便给混为一谈。一误导致多误,唐代《括地志》就将其时的宁州罗川县(今正宁)载为汉代阳周县,其后的《地理志》、《通典》、《元和郡县图》均沿用了这一谬误。然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里记载“(奢延水)又东,走马水注之,水出西南,长城北,阳周县故城南桥山,昔二世赐蒙恬死此,王莽更名上陵,山上有黄帝冢故也。”纵观杨桥畔龙眼古城的地望与《水经注》中对阳周的描述完全相同,奢延水即为无定河,河北有大夏都统万城遗址,是汉代的奢延县治所在;而走马水则是芦河,芦河在注入无定河时其流恰好向东。
  而清乾隆元年的《甘肃通志》载:“古阳周在走马水北,应在今延安府安定县(今子长县)北界。”之后,《关中胜迹图志》、《汉书地理志补注》、《嘉庆重修一统志》又是如此依样画葫芦的记录了。
  我国当代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在《直道和甘泉宫遗迹质疑》的文中说:“秦始皇由上郡南行,自是要经过阳周和高奴的。当时蒙恬总绾北陲兵符,为一方重镇,始皇崩后,蒙恬为赵高囚于阳周,可见阳周的重要性。”并说:“阳周在今子洲县西南”。可北大教授、历史地理学家王北辰却不苟同史念海的这一观点,他在《毛乌素沙地南沿的历史演化》和《桥山黄帝陵考辩》的两著中提出阳周“其地应在今靖边县境内”,并两次进行实地考察。
  笔者曾陪作家张泊几次踏访直道,寻觅阳周。张泊原在榆林市文管所工作了近二十年,亦是有声望的考古学者,他积多年心血写成《上郡阳周县初考》的研究论文中,确认了王北辰等一些历史地理学家的阳周地望观,杨桥畔龙眼古城遗址就是秦汉之阳周。
  
  4
  
  阳周至今蒙着神秘的面纱。
  在村民赵喜平家里,我们看到了一堆箭镞、钱币及青铜弩弓的部件,其中一个箭头大似一个萝卜,还有一个文字模糊的瓦纽形青铜小印章。赵喜平说都是他自己耕地时拣的,曾有文物贩子来买过这些东西,可说啥他也不卖。赵喜平还说,其实这些箭镞呀钱币呀家家都有,只是觉着放着也没用,多数人家就卖了,从一枚裤币(新莽“货布”)五角钱,卖到现在的一个将近二百元,翻了多少倍!
  这么多的箭镞,如雨点一样从天空落下来,那是怎样一个激烈的战争场面!
  是谁制造了这场残酷的战争呢?翻开史册,我们不难发现王莽篡汉建立新朝后,一改西汉沿袭多年的绥靖边塞的民族政策,不仅改匈奴为“恭奴”、“降奴”,改单于为“善于”、“服于”,改匈奴单于为“降奴服于”,“又令匈奴却塞于漠北,责单于马万争,牛三万头,羊十万头,及稍所略边民生口在者皆还之。”而且收回汉朝颁给匈奴单于的印玺,改授新朝印信。匈奴单于一怒起兵攻打云中郡,杀雁门郡、朔方郡都尉……张泊在《上郡阳周县初考》一文里,通过《汉书・地理志》上郡23个属县、10.4万户、60.7万人口,到《后汉书》上郡只剩下10个属县、1516户、3万人口的对比,佐证了这场毁灭性的战争。
  也许那是一夜之间的一场战争,阳周上空箭如雨下,城门很快被攻破,入塞寇盗的匈奴马蹄踏踏,接着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长城,照亮了直道,那一刻,多少百姓嘶哑的叫声,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阳周消失了,消失于王莽穷兵黩武,匈奴攻城略地的一次战争。
  
  5
  
  “过了一回黄河没喝上一口水,
  交了一回朋友没亲上一个嘴。”
  长城无言,直道无言,只有民歌婉转嘹亮。
  赵喜平带着我们绕村而行,在一户村民家里,我们见到了一个完整的西汉时期的云纹瓦当,当面中央为圆钮,钮外形成一小圆圈,双线“十”字分为四个区域,八朵卷云纹占当面的主要位置,再蚀以乳钉纹,边上又是一个大圆圈。面对如此形制规整、图案丰满、线条流畅的瓦当,我们似乎感觉到了云朵飘过的轻盈,溪流远去的韵律。村人将这些瓦当一律叫“月饼模子”,以为是古人烙月饼留下的模具。我想起两年前,一位朋友在这里购得一块“阳周X宫”的瓦当,也是村人以十元钱当“月饼模子”卖的。
  其实,有关“阳周”的文物出土了不少。靖边县文管所就保存了一个上腹阴刻“阳周塞司马”的陶罐,字体为汉隶,但蕴含篆味,有明显的小篆向隶书过渡的特点;质地灰陶,三十多厘米高,古朴美、静态美、动态美融为一体。陶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文物普查中从杨米涧征集的――是一个距离阳周二十里长城下的村子。陶罐保存得极为完整,据老乡说是耕地时从地里翻出来的。
  又是一段城垣,可已成村人的道路了!我突然发现一块刚翻过的农田,在阳光下呈现出的五颜六色。赵喜平说,那是城墙上的土垫在地里形成的,种地可肥着哩!
  此时,我眼前的长城和直道清晰可见,长城就像横亘历史边防的盾牌,而直道恰似一柄直刺塞外的利剑,然而,真正拿着这个盾牌、舞着这柄利剑的永远是人民。
  我想我找到历史的阳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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