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丁芒 浅论诗人丁芒和他的创作

　　我十分熟悉丁芒，却并未认真研究他。1984年我到江苏古籍出版社工作，当时丁老在江苏文艺出版社工作。此后我受他推荐，参加江苏省春华诗社，这是全国成立最早的中青年诗社。丁老是它的顾问，我任该诗社社长已十八年。此后我们又共同担任江苏省诗词协会、江南诗词学会的领导工作，结下浓厚的友谊。丁芒长我的父亲二岁，应是我的前辈。在丁老面前，我是应虚心学习，而无权妄加评议的。这里只谈几点粗浅的体会。算不得深入的研究。
　　他的创作，我觉得有以下几点是值得肯定的，甚至代表着中国诗歌发展的方向：
　　一是新旧体相结合。丁芒是著名的新诗人，他与臧克家等继承“五四”以来新文化运动，接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以语体文写作新体诗。他的新诗，富有哲理，立意高远。如他《泰山畅想曲》中《石级》便写到：
　　“作一步努力，就给一个高度，流汗最多，就奖给更美的山景；谁要想躲懒或逞威、撒娇，石级就森然面对，毫不容情。”
　　明白如话，却诗味隽永，耐人寻味，虽写的是登泰山，其实又何尝不是隐喻人生，隐喻创作本身。人生的旅途也有艰难的跋涉、攀登，要“一览众山小”，也须有登山的努力。
　　“五四”以来，新旧体诗“共存”而不“共和”，往往互相瞧不起。丁芒将二者融合起来。与纯写传统诗词者相比，他的诗词具有更浓的时代气息，更多新意，他的新诗较之其他纯写新诗的诗人，更富深刻的文化内涵，语言更凝炼工整，更深刻。如他的诗词：“两脚量天游万里，一肩载月度千关。”(《军中吟草・随感》)“一肩风雪一肩晴，涉水穿山足踵平。”(《军中吟草・担架队员》)“岂敢为诗甘守拙，欲从云雾乞空灵。”(《黄山意》)“路滑耸身作鹤舞，沟宽联臂学鹰旋。”(《军中吟草・水田行军》)
　　这些诗作不仅写得十分优美动人，而且显然有着十分厚实的生活基础。没有亲身经历过水田行军生活的人是不能写出“路滑耸身作鹤舞，沟宽联臂学鹰旋”这样绘声绘色的诗句的。丁芒先生真正做到新旧诗兼擅而且互为补充。
　　二是创新体裁。两宋词坛，词人如云，能自创词调且卓有成就者仅柳永、张先、周邦彦、姜夔、史达祖、吴文英六人，其他大多只是按谱填词而已。丁芒先生以深厚的旧学功底和文字功夫，特别是对散曲的专长，创作了大量“自由曲”，它有古散曲之韵味，而并不严守散曲之格律，仿佛新诗却有曲之声情，又用长短句，几乎无拘无束，而韵律自隐含于作品中。这是对古代散曲的进一步突破，不仅仅只是衬音衬字的增减。这是对中国诗歌作出的巨大贡献，其历史功绩是伟大的，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甚至为中国诗歌发展作出了成功的尝试。这是新旧诗的结合方面创作出的典范的作品，有新诗的自由舒展，又不失传统诗词曲之韵味，实是难得，历史将因此而记住丁芒。
　　其三是诗词创作与理论创新相结合。当今的文艺理论界，多为学者而较少作家，而且以传布西方文论家的观点为主导，以西方文论的新见解去评论我国古代、现当代的文学作品和文学现象。这与古代文论家不同，古代几乎没有不是作家的文论家。丁芒先生从自己和同辈作家的创作经验出发，完成的《丁芒诗论》(共三集)、《当代诗词学》等著作。既有别于当代某些作家零星的创作休会，较为系统全面，而又不只是知识的传播而更多理论的创新与探索。理论来自创作，中国古代历史上诗论家都是诗人，文论家也都是作家。丁芒正是继承了这一传统。较之其他作家和诗人，他较少自为而却更多自，觉，他的形象思维更带理性色彩，他的思想更深邃，艺术创新更多。
　　其四是他虽一生坎坷却敢于面对现实。如鲁迅所说“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他年年被蛇咬，却从来不缩头?也许他是捕蛇专家季德胜的南通同乡，蛇咬了别人会致命，咬了他只是肿起个小包，如毒蚊子叮过一般。他还是锐气不减，敢爱敢恨，敢讽刺社会的阴暗面。“一年被蛇咬，三年怕草绳”的是可怜虫，遍体鳞伤冲锋不止的才是英雄。丁芒是让一切恶势力痛恨而让党和人民爱戴的人民诗人。
　　说到丁芒的为人，我有两点体会较深刻。一是他从不生活在别人的光环里，不会取悦于人，永远保持独立的人格。这一点，无、论做大人物或做小人物都很不易。尤其是在有了一定的名声和地位，有可能受到权贵青睐和照顾时，仍能自甘贫贱，不依附权贵，十分难得。古代有严子陵、陶渊明等为我们树立了榜样。丁芒同志很少与权贵应酬，还常常面刺一些盛气凌人的权贵(尤其是一只脚踏进诗坛的权贵恶徒)，更不以诗去讨好权贵。不为权贵写一些足以颠倒黑白的奉承之辞(尤其是肉麻吹捧的序跋)。在如今肉欲横流、金钱万能的社会风气甚嚣尘上时尤其难能可贵。让他当刊物的主编、学会的副会长他会以刊物为阵地对欺压人民的权贵们嗤之以鼻。让他削职为民，他又以笔为武器，对恶势力投以舌箭唇枪。在讨伐阴暗的社会风气的篇篇诗作中，我们不难感受到他的精神品质和可贵的独立人格。诗如其人，高尚的诗作出自高尚者之手，阿谀奉迎的小人笔下永远写不出好东西。
　　 丁芒十分重视培养和提携青年人。在我们春华诗社里，舒贵生、袁裕陵、赵怀民、李金凤等几位副社长均曾师从丁芒学诗。在南京、在江苏、在中国，中青年诗人中受过丁芒教益的更数以百计，而且分布于全国各省市。丁芒通过点评作品、通信、讲座、电话、面谈等多种形式，传授创作经验，为中青年创作指点迷津。丁芒身边永远聚集着众多年轻人。他有一颗年轻的心，一颗平常的心。没有名人的架子，没有大学者的霸气，更没有一切向钱看的铜臭气。他的《丁芒诗词教学点评》等著作凝聚了他对年轻一代的爱抚之心，表现了他弘扬祖国传统文化的拳拳之心。今年我们评出“江苏首届十大杰出中青年诗人”其中半数均出自丁芒门下。丁老几十年的浇灌已结出丰硕的果实。
　　十多年来，丁芒同志的遭遇并不如人意，他始终是诗坛极“左”的人围攻打击的对象。他疏于防备，缺乏警惕，也常常为对手提供可乘之机。但江苏乃至全国诗坛多数人是公正的。丁芒处境最恶劣时，我们春华诗社曾公开给予支持，我们以江苏诗坛有丁芒这样的诗人感到骄傲，丁芒是诗歌领域耸入云霄的高山，而那些极“左”的人只是一撮粪土。在乌云翻滚、狂涛袭来时，能与丁芒先生风雨同舟，在顺风顺水时能与他一起扬帆远航，是我们的幸运。
　　让我们学习丁芒，弘扬传统文化，为繁荣中华诗词共同奋斗!
　　(本文作者为东南大学文学院院长、教授，全国大学语文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