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不如疏 疏不如导【疏　导（外四章）】

　　从露珠开始，成长伸扬了翅膀，飞织成密不透风的葱郁。 　　一个人站在森林里，他是森林里惟一的风。 　　他的微笑绽开，似乎给密林以俊朗和明亮。他的手臂高高扬起，给嫩绿茂盛的枝条一个出口。所有鸟鸣和拥挤的阳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一个在森林中的人唱起歌来，歌声扩深了天空，给森林打开一寸又一寸成长的空间。
　　一个人在森林中，他左冲右突，那些树木涌过来又涌过去。他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那些山峦驮着的芬芳、呜叫和喜悦，全归他指挥。
　　一个人在森林中，他的热情给森林刮来了风。他是另一种清冽的空气和空阔。在疏导森林的快乐中耗尽了力气后，他给坡地上的庄稼指一个回家的方向。然后他带一株树苗回家，把树苗种在场院里，让树苗替他日夜挥动手臂，招呼一座森林向灯火明亮的温暖走来……
　　
　　出　口
　　
　　让森林更轻点，让鸟鸣的稠密散开点，一朵朵野花站在密林中，是森林摸在胸脯的温柔。
　　她分明模仿了微笑和友善的言辞，让树林的成长轻松上路。
　　你看密实的树木弯下腰来，拥抱这些花花绿绿蹦跳的儿女。你看一棵树让一朵不知名的野花站在它的肩头，驮着她飞跑。
　　因了这些花花绿绿的野花， 一整座山轻盈地飞跑起来。这些穿着花衣裳的山林，互相微笑点头，而那些野花的儿女，在我眨眼间像溪水流动，浇灌另一座山头。
　　这些低于树木的野花，她们将缓缓上升，升成森林上塑的云朵，像我们沉重的生：活，必须用儿女、微笑、善良打开出口，并以他们命名。
　　
　　低于玉米红缨的生活
　　
　　我的理想和言辞比树商，比山高，而我的生活比玉米的红缨低。
　　我的儿女们匍匐在，玉米的红缨下，他们的一生沿玉米秆向玉米的红缨攀援，把玉米叶间的一隙明亮叫天空，把玉米金黄的颗粒叫一生。
　　我的儿女们全做了玉米穗秆下的井底之蛙，他们靠着玉米秆呼吸，他们的儿女把玉米秆之间的路叫路，在玉米叶下呼唤儿女们的名字。
　　很多时候我上到山顶，想用大山的高度提升我的生活，并吐出一株玉米结在胸中的块垒。
　　必须用一座大山拉起生活，而我走过门前那条大路，看到比玉米缝隙更宽的黎明。
　　
　　草尖上的鸟
　　
　　蒙蒙细雨后，几只小鸟跳在草尖上，一线线晶亮的水珠被小鸟的翅膀托起来，抛向空中。
　　看着小鸟向空中喷洒清泉， 我悄悄向它走去，小鸟却“忽”地扇起一线水花，打湿我的裤管，它飞向另一棵碧绿的草尖，逗弄水花。
　　这落在草尖上的小鸟，是我看得见的灵动，空灵而不张狂；偶尔啾啾两声，这是我能摸得着的声音，不像它在树叶上的啾啾声，那惊喜只是我的仰望。
　　这落在草尖上的小鸟是我看得见的幸福，这幸福灵动飞翔，而又伸手可及；这幸福落在碧绿水雾的梦幻上，让我的脚步轻轻靠近。
　　这落在草尖上的小鸟快乐而又充实地生活着。
　　落在草尖上的小鸟就是时间和生活的含义，是大地上的拔节和上升。我喜欢这落在大地上的沉稳。我同样想起落在秋天田野的小鸟，那是觅食的母亲，是针尖扎着我和生活的疼痛。
　　一场银亮细雨之后，小鸟落在草尖上，它拨弄过的草地颤颤的，我踏在上面，感到。大地的轻盈，我知道是小鸟的翅翼带着我向生活上升。
　　
　　树
　　
　　是谁在大地上立起这让我惊喜、仰望的标尺?它结实坚挺，无声而有声，像极了我的赞美。
　　我的眼光找到了依靠，像绿叶依靠着树。我知道绿叶是树的飞翔，是赞美抵达空中。我也是树的声音，是和雨水和阳光站在一起的生灵。
　　一棵树让我把一生的爱心托付，我找到了一片高度的土地，我也会开出高度的花，成为他人的浓阴、花香和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