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草吃了的羊|吃草的老羊

时间:2019-03-03 04:37:08 来源:QQ空间素材网 本文已影响 QQ空间素材网

  整个麦收期间,西旺的耳朵里都响着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像尖尖的麦芒刺着他,浑身不舒服。直到有一天夜里,母亲哭了,他才清清楚楚地听出了耳朵里响着的是什么声音。   母亲说,小寞,我的心啊,你在哪里?母亲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冒出来,成串成串地滴在被子上。
  西旺走到屋外,呆呆地站在星空下。一声声羊的叫喊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他听得清清楚楚,咩咩咩――是羊,羊在叫,此起彼伏地踩着夜色向他走来,撞着他的耳朵。原来,这些天,自己耳朵里一直响着的是羊的叫声。
  妹妹小寞在家时。就是放羊的。
  妹妹小寞已经两年没回家了,也没有任何消息。三年前,西旺出去打工时,妹妹小寞还在家放羊,小寞叫哥哥带上她,西旺说,打工很苦的,你还小,先在家放两年羊再说。小寞噘着嘴,轻轻甩着放羊鞭子说,人家女孩子初中一读完就去打工了,就我们家不让我出去。你不带我走,我就自己走。等西旺回来过年时,小寞也从外地回来了,高跟鞋,牛仔裤,白色高领衫,外罩兽纹的长风衣,神乎其神地站在他面前。小寞说她和高坝村的一个女同学去了浙江,在一家制鞋厂上班。第二年春节,小寞没回家,也没请人带什么消息回来。母亲就让西旺去高坝村打听妹妹的下落。小寞的同学说,她第二年就上了一个月班,不知为什么就辞职了,走时说去找另一个同学,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厂,以后小寞就再没和她联系。第三年,小寞又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人带来她的消息。西旺就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打听她所有同学,一个叫梅媛的女孩子说她在玉城时碰见过小寞,不过也没说上几句话,小寞说她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说完就走了。
  小寞两年不回家,母亲的头发就很快地白了。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她和外省人私奔了,有的说她在外面做着见不得人的事,还有一个说法更可怕,说小寞可能遇害了。母亲常常拍着腿抱怨自己:早晓得这样,就让她在家安心放羊好了,死也不让她出去呀。
  麦收期间,西旺和母亲只顾忙收麦,很少和村里人说话,怕人家问起小寞的事。娘儿俩在忙碌的间歇,总是不时四下张望,好像处处都有小寞的影子。收割机响着,拖拉机响着,村人的说笑声响着,西旺全听不见,耳朵里只有羊叫声:
  西旺走到村外。收割后的麦地一片平整,淡淡的月光照着麦茬上的露珠。田埂上的小花小草,在微风里轻轻摇摆着。咩咩咩――羊叫声包围着他。他四下看看,却不见一只羊。西旺抬头看天,看月亮,他怀疑是月光在叫。越往远处越朦胧,田野尽头,另外的一个村庄,一座座房子像劳累的老水牛伏在模糊的树影里。西旺在羊叫声里等待着一群羊向他跑来,等待着手握放羊鞭子的妹妹小寞跟着一群羊出现。
  西旺原来在苏州做油漆工,现在不想去了,他想去玉城。
  西旺听说初中的同学伍文在玉城打工,就去找他了。伍文30岁了,也是光棍,跟西旺一样。伍文说,西旺,你发疯了,我们在玉城做的是河道护理,又苦又累钱还少,清淤泥,铺石块,你受得了?我还想和你学油漆工呢。西旺说。我去玉城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上我妹妹,她两年没回家了,也没有一个消息,要是找着她了,我以后带你去学油漆工。伍文就笑着拍他的肩,行,跟我去,玉城其实也很好玩的。到那里你就晓得了。
  汽车从早上七点出发,下午五点到了江南的玉城。一下车,西旺的眼睛就开始左右张望。伍文说,工地离车站不远,步行也就半个钟头。我们就不坐公交了。西旺说,这好这好,眼光却落在一个低头发短信的女孩身上。伍文催他,走啊走啊,好看的姑娘多呢,我以后带你去看。发短信的女孩抬起头,碰上了西旺的眼光,眼睛立刻就阴沉了,不高兴地扭过头去。伍文笑起来,做着鬼脸,推搡着发呆的西旺,你这家伙,比我还色呢,快走哦,到那里歇一下就吃晚饭了。西旺就红着脸跟着伍文走。
  路边的店里传出阵阵音乐,伍文也跟着哼: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伍文回过头对着西旺卖弄歌喉,发现西旺落下他三四步,伍文就跺脚,西旺,叫我怎么说你哟,还没到工地呢,你就像掉了魂似的!西旺说,伍文,我满耳朵都是羊叫声。伍文说,小子,你说我唱得像羊,我非唱:你是我的爱人,像百合花一样的清纯……
  到了工地,做工的人还没下班,夕阳下的河坡上一片闪着汗水的光脊梁。三十几个工人,有的抬着石头往河坡下小心翼翼地走,有的在忙着把石块对接。伍文指着河岸上帆布苫顶的三角形棚子说,有些人农忙回家还没来,都来了人就多了。有七八十个呢。西旺问他,我们睡哪?伍文指着眼前的棚子,就这个,你跟我睡一个棚子,我们这个棚子最好了。西旺低头朝棚子里看,里面散落着塑料盆、破报纸,卷着的草席放在边上。西旺说,哪里好嘛。伍文的眼里露出诡秘的笑,手指东南西北地点着,你看岸上这条路,南边是围墙,围墙里是一所大学呢,我们这棚子就在后门边上,一到晚上,就有大学生从后门出来,那些女大学生看也看不完。西旺说,就这个好呀。伍文说,这还不好,又朝东边指,这河叫玉石河,这街叫玉石街,从大学后门出来一拐就到街上了,我们这棚子正对着这条街,离街最近,这街上的巷子里有不少鸡窝呢,哈哈,算你小子有福!西旺看着狭窄的玉石街上杂乱的人群,眼睛莫名其妙地肿胀起来,人影连成了白花花的一片,像空白的影幕。
  吃了晚饭后,伍文问西旺,要不要去街上转转?西旺说,转转呗。伍文就笑起来,一来就要去转转,你小子啊……走!
  夏日夜晚的玉石街浮动着杂五杂六的气味,像一堆新鲜的水果中间出现了部分的腐烂。街两旁排满了各种廉价的小吃摊和小商品,烟雾里响动着震耳的音乐和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挨挨挤挤的人流中少有市民,多数是衣着简陋目光好奇的打工妹打工仔。伍文说玉石街这一带是城中村,别看家家楼上楼下的,由农民转成了市民,穿着打扮比起老城区的市民还算老土呢,你看那些男的,就一大裤衩,摇着巴蕉扇,女的呢,反倒又穿得严严实实的。裙子都拖到小腿上,什么也不给看,妈的,就是运气好,比我们有钱。西旺听了点着头。眼睛却在女人堆里来回扫。伍文说,西旺,光看没用呢,过眼瘾没意思,要想女人,到小巷口。西旺说,我不想。伍文说,不想就怪了,跟我走,包你想。
  说着,就到了一个小巷口。西旺看到一个女孩贴墙站着,长长的睫毛闪着银粉似的光弯弯地翘上去,两眼里却是空洞的幽暗。伍文一伸头,那女孩就迎着她过来了,空洞的眼里立刻荡起了生动的水波。西旺害怕似的退后了一步。
  大哥,做生意么?女孩眼里的水波转了一下,对着伍文噘起熟透了的桃子一样的嘴巴。
  伍文捏了一下女孩的腮,我过会来,好么?
  先去做嘛。女孩晃着肩撒娇。
  伍文快速地伸手拍了两下女孩的屁股,我拿了钱来哦。
  女孩的脸色马上变得冰冷了,打了一下伍文的胳膊,滚,没钱还想讨便宜!
  伍文嘿嘿笑着跑开了,边跑边叫西旺,快点快 点!
  西旺害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跟着伍文跑。到了伍文跟前,西旺说,伍文,你胆子真大。
  伍文说,我是吓你的,我才不怕呢,我常来逗她们,也玩过几回。西旺问,真的?伍文得意地笑着,真的,不骗你,有80块钱一次的,有50块钱一次的,我他妈一般都玩80的,年轻漂亮的,等做了半个月工,我俩就预支几百块钱,来玩玩。西旺说,我不玩,我不敢。伍文说,妈的,到现在我们还是光棍,不玩不值得,我们这么大了凭打工哪天能娶上媳妇……西旺说,我们要是这样混下去,钱都瞎花了,更娶不到媳妇。伍文说管他娘的,混一天了一日。然后,伍文朝刚才那个巷口看去,又说,预支到钱,我就来干这个婊子。看她还敢不老实。
  天一亮。西旺就起来了。大学里安安静静的,玉石街上走动着几个上学的孩子,玉石河边的垂柳在微风里飘动着。西旺的耳朵里再次想起了羊叫声。他想妹妹小寞如果真的在玉城。不知起没起床。他爬上石头堆,朝对岸的路上看。他想,也许妹妹突然间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伍文来叫他吃饭。伍文看到他眼睛潮潮的,也难过起来,西旺,以后没事我就我陪你去街上转转,说不定会碰上你妹妹的,走,吃饭去。西旺点点头。
  西旺和伍文一副担子,用绳子织成的网把石头抬到河坡上。伍文个子比西旺高些,在后面。伍文把绳子尽量往自己那头挪,西旺不让,伍文,我又不是抬不动。伍文说,后面的人要用手稳着绳子嘛,不然荡来荡去的。抬了几趟,西旺提出要在后面,伍文又不让,哎,我说老同学,我这点苦吃得,你不用管我。西旺心里就暖起来。
  午休的时候,伍文说,西旺我们再去转转吧?西旺说,好的好的!
  他们路过玉石街的一个桔子摊旁时又看见了昨晚那个女孩。那女孩本来笑微微地走着,见了他们,眼光马上收缩起来。伍文笑嘻嘻地对她说,开始上班了?女孩理也不理,装着没听见直往前走。伍文捣了一下西旺,你看她装的,妈的,一进她房间脱得比谁都快。西旺推着他走,你老想这些事,走,我们去大街上去。
  玉石街尽头是一条四车道的大马路,两边的商场、酒楼连成了花花世界的样子。伍文说,你妹妹说不定就在哪个商场哪个饭店呢。西旺说,我也这样想。西旺和伍文踏上了一个商场的台阶,伍文直往商场里去,西旺却站住了。伍文进去又出来,问他,你站在这做什么?
  西旺看着自己的裤子和鞋子说,你看,全是泥。伍文也看看自己。伍文的身上也全是泥,解放鞋还裂了一个大口子。伍文拍了一下衣服,怕什么,这商场还他妈是咱打工人建的呢,我看谁不让进去,真是的!西旺说,我们下次再来时换干净的衣服。伍文说,咦。你再讲究,也没人把你当人,进不进去啊?你还找不找你妹妹了?西旺说,我们就在外面看看,门口人来人往的,更容易看见呢。伍文说,我不管你,我自己进去逛逛。
  伍文进去后不久,西旺就见到昨晚巷口的那个女孩子上了商场台阶。那个女孩还是笑微微的,到了西旺面前,没有像刚才在玉石街上那样,把目光收回去,而且似乎对着西旺点了一下头。西旺赶紧低下头,心里涌上很奇怪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而且,耳朵里还响起了羊叫声,比往日更响,像高处的水往下落。
  那女孩进去后一会儿,伍文出来了。伍文跺跺脚说,就我这破解放鞋怎么了,还不是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你小子真没劲,回去吧。西旺看他这样子,估计刚才没有看见那女孩,心里竟然觉得轻松。
  一晃,西旺到工地半个月了。晚上,伍文说,西旺,我们找老板预支几百块钱去。西旺说,到月底就发了,不急,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零钱,你要用,先拿去。伍文说,几十块够什么,我找老板去。西旺突然想起,伍文说预支了钱要去嫖的,竟然害怕起来。西旺的眼前出现了那个鸭蛋脸的笑微微的女孩。
  半个钟头后。伍文回来了。伍文一进工棚,就把一只安全帽踢了出去,狗日的,一分钱不肯预支,说非要到月底!狗日的!说着,重重地倒在草席上。西旺说,伍文,不要急,我这不是有零钱嘛,凑合着用嘛。伍文哼了一声,你那几十块钱恐怕只够嫖老母猪……西旺就愣在了那里。
  夜里,西旺被突然而起的声音惊醒了。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那个鸭蛋脸女孩。直到伍文把那个女孩用被子盖上了,说公安抓人的,西旺才确信那个鸭蛋脸女孩就在他们的工棚。西旺伸手去关灯,伍文一把拉住了他,不要关灯,你没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吧,那是公安,别的工棚都没关灯,你一关,反而就引起怀疑了。西旺一听,真的有脚步声还有“站住站住”的叫喊声。西旺紧张地看着伍文。心咚咚跳。伍文说,我们也睡下,把她夹中间,用被子蒙着头,谁叫也不要动。
  西旺躺下了,她感觉那个女孩在微微地抖。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和“站住站住”的声音消失了。伍文爬起来,伸头朝工棚外看着。没事了。伍文说。西旺问,真的没事了?伍文点点头。被子里的女孩还是没敢动弹。伍文对女孩说,不要怕了,你今晚就在这,天要亮了再走。被子动了一下,传出了女孩的声音:谢谢两位大哥。伍文笑笑,做了一个亲嘴的动作。然后,拍了一下西旺的肩,朝棚子外努了一下嘴,示意西旺跟他出去。
  到了工棚外,伍文说话反而发颤了。伍文抖动着下巴说,西旺,我们把她干了吧?西旺吓得往后一退,干她做什么?伍文贴过脸说。你以为是杀她。不是,搞她一下,过回女人瘾。西旺说,不,我不敢。伍文说,她不敢反抗的,反抗我们我们就吓唬她,不听话就扣下你,报告公安。西旺还是摇头。伍文说,那你在外头,我进去。
  伍文一进去,灯就灭了。西旺就听到了那女孩哀求的声音,大哥,求求你,现在不行……西旺感到了心中一阵疼。他咳嗽了一声。女孩还在哀求,大哥,你饶了我,求求你!西旺觉得那女孩也在哀求自己,他伸头朝棚里叫伍文,伍文,你出来吧。伍文喘着粗气,没有回答他。女孩哭着说,大哥,你救救我呀。西旺进了棚子,拉亮了灯。伍文光着身子,和女孩扭在一起。伍文说,我也求求你,我太想女人了。西旺又叫伍文,伍文!伍文扭过身,瞪着西旺。那女孩挣脱了,一下子朝西旺扑来。西旺侧了一下身子,女孩冲出了工棚。伍文扯过被单缠住身子,刚缠上又扯下来,指着西旺吼着,我日你娘!西旺看到伍文的脸上有一道血口子,西旺就侧着脸说,伍文,你骂吧,随你怎么骂。伍文穿上裤衩,大口大口喘着气,突然闻,眼皮一耷拉,往草席上一倒,哭了。西旺叫他,伍文,伍文,你听我说。伍文不理他,越哭声音越大。
  西旺在床头坐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伍文没再和西旺抬一副担子,西旺只好去叫工头给他找人重新组合。下班后,西旺看到伍文提着他的黄色行李包走向了别的工棚。
  每天晚上,珏旺都要去街上走一走,一直走到很累了才回来。他常常碰见伍文和别人出去玩,伍文一见他就冷下脸,扬起头,装着没看见。西旺很是难过。
  要是逢着下雨天了,工地歇下来,他就换上干净的衣服,一整天在玉城走动。   那天,也是下雨,傍晚时分,西旺才打着伞回来。到了玉石街口时,迎面碰上了那个鸭蛋脸女孩。女孩见了他,露出了惊喜,把伞偏到一边去,说,大哥,是你!西旺微笑着点头。女孩问他,大哥,你有没有事,我想请你吃烧烤。西旺迟疑了一下说,在哪里,我请你吧。女孩说,我请你,我们去香湖街烧烤城,离这里不远。西旺说,好的。
  女孩很爱说话,一句句的就像打在伞上的雨点般清脆。女孩说她是H省K市的,离玉城有两千多里。在这里的姐妹们都叫她阿落,做她们这一行的名字都是假的,不过她愿意告诉西旺真名。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西旺问。
  我真名叫容亚鹃。
  西旺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记得你走了有二十多天了。
  女孩笑呵呵地说,想再赚点钱呗。
  西旺看她的眼睛里并不显得开心。西旺又问,为什么非要赚――这个钱?
  女孩说,等我哥考上大学了。我就不做这个了,他今年就考了。哎,大哥。你读了几年书?
  西旺说,我高中毕业
  女孩说,哟,真不简单,我才读了四年级。大哥,你老婆和孩子在老家吧?
  西旺说,我还是光棍呢。
  女孩说,噢……大哥,你是好人,以后肯定会有女孩喜欢你的。
  西旺勉强地笑着。
  到了香湖街烧烤城,西旺点了烧烤,女孩又要了四瓶啤酒。西旺说,哪能喝这么多,我最多喝一瓶。女孩说,不多,我陪大哥喝个够。西旺说,我最多喝一瓶。女孩举起杯子和西旺碰了一下,大哥,谢谢!祝你天天开心!西旺说。我今天真的开心,也祝你开心!女孩说,嗯,干了!这时,西旺看到了女孩胳膊内侧有一个黄豆大的伤口,明显是才结的疤。西旺问她,你那里怎么受伤了,疼吗?女孩看了一下,笑笑,不疼,一个死老头变态,用烟头烫的,在外面什么人都能碰着的,没关系,你喝酒呀。西旺重重点着头。一仰脖子喝了一杯。女孩又给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接下来,两人都没什么话了,只是互相催着吃菜、喝酒。四瓶啤酒很快喝完了,女孩又要了两瓶,点了几串烧烤。
  出了烧烤城,雨还没有停。两个人就在雨中不言不语地走着。西旺的胸口咚咚地跳,脸也红红的。快到玉石街时,女孩在一棵合欢下站住了。女孩把伞举高了,推开了西旺的伞,两个人罩在了一起。女孩说,大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我今天来玉石街是找以前的一个姐妹的。我现在住东风路那边。西旺说,那你就回去吧。女孩低下头想着什么,然后仰起脸说,大哥,要是不嫌弃我的话,亲我一下。西旺没有亲她,盯着她看了一下,突然把她揽在了怀里。女孩的脸就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西旺说,容亚鹃,我想把你带走,跟我回家吧,我想有个女人。女孩抬起头,眼里流着泪,大哥,谢谢你,我不能嫁给你,做我们这一行的,不会嫁给一开始就认识的人的,有一天我要嫁到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女孩在西旺脸上亲了一下,大哥,我要回去了,你多注意身体,大哥,再见了。说完,女孩就走进了雨中,笑着向西旺挥手。西旺抬起手,轻轻挥动着。女孩的背影消失了,西旺还站在那棵合欢下。
  秋天到了,西旺要回家收稻谷了。他没有找着妹妹。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西旺去了东风路,走了几个来回也没有看见那个叫容亚鹃的女孩。
  到了工地,已经11点了。河边静悄悄的。眼前的这一段玉石河已经整治好了,两头拦了土坝,把脏水隔在了外面。浅浅的清水里映着玉城上空的月亮。西旺看了一会儿河里的月亮。又坐在工棚门口看天上的月亮。羊的叫声又在他的耳朵里响起。
  这时候,从玉石街那边走来一个人,到了工棚门口,看了一眼西旺,又往前走。
  西旺叫他。伍文!
  伍文站住了,头却扭向河边。
  西旺走近他,伍文,明天我就回去了,农忙,你回么?
  伍文说,我不回,我家有人忙。
  西旺说,农忙完了,我还回来,我想我们还住一起,还共一副担子……
  伍文慢慢转动脖子,正眼看着西旺,又把手放在西旺肩上,西旺,其实,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去啊,可是我没有钱了,我的钱……唉!
  西旺说,不要难过了,我会尽快回来的,我找着了妹妹,就带你学油漆工。
  伍文说,我保证好好学。你回来后,我和你一起找你妹妹。西旺,我等你回来。
  西旺说,好的。
  说完,两个人坐到了工棚门口的石头上。
  第二天下午五点,西旺到了老家宋桥镇。一下车,就碰见了村里一个人。那人说,西旺,你妹妹回来了。西旺问,真的?那人说,回来几天了。
  西旺就叫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催着,快快!
  羊的叫声在呼呼的风里响起来,撞着西旺的耳朵。
  一进家门,西旺就问母亲,妈,妹妹回来了?人呢?
  母亲说,回来了。去含沙河边上放羊去了。农闲时。我买了几只羊。
  西旺说,我看看去。
  西旺到了含沙河边,上了大堤,没有看见妹妹小寞。河坡上的树林里也不见一只羊。西旺又往前跑了一段路,还是没有看见妹妹。西旺就对着树林喊:小寞,小寞――
  没有人回答他。
  小寞――小寞――
  西旺一边跑一边喊。
  跑了很长一段路,西旺又站住了,喘着粗气喊,小寞,小寞,小寞。
  哎――
  西旺听见回答的声音了。西旺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河坡上的树林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堆,土堆旁的青草里趴着一只雪白的小羊。
  西旺又喊了一声.小寞。
  然后,西旺看到那只小羊扬起头,叫着,哎――
  西旺又喊了一声.小寞――
  那只小羊又扬起头,回答他,哎――
  西旺就走下大堤,走到小羊身边,蹲下去,抱住了它。
  
  (责任编辑: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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