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工人_一则关于煤炭工人的“黑白辩证法”

时间:2019-07-21 04:58:52 来源:QQ空间素材网 本文已影响 QQ空间素材网

   如果将刘庆邦的短篇小说分为酷烈与柔美两大系列的话,《皂之白》无疑应当归为柔美一系。单纯而不单调的线索,细微却不琐碎的笔致,醒目而不呆滞的色彩,层层勾画出一个黑白交织、由黑入白、大黑大白的煤炭工人肖像,既延续了他一贯关注底层、体恤矿工的叙事伦理,也流露出作者在后工业社会里对和谐自然的乡土社会及由之衍生出的纯正人格操守的怀想与眷恋。作者凭借其深厚的生活积累,犹如描绘一幅工笔画,层层敷色渲染,细致入微地描摹出一尊煤炭工人的本真面目:“煤粉夸大着汗毛,使汗毛变得有些粗,每一根汗毛都像是一株黑色的小树。连起来看,他的后背就像是一块大面积的黑色森林。道道汗水自上而下弯弯曲曲流过,恰如森林里闪着水光的条条小溪。”如此精彩绝伦的细节不仅是唤起读者想象的重要桥梁,也是作家深度介入生活的标志之一。对于工人、农民这些仍然凭借汗水直接与土地打交道的劳动者,生活在抽象符号世界中的文化人(包括作家)对之也许并不缺乏崇敬与礼赞之情,但却鲜有人能将这种感情牢牢地植根于如此毫发毕现的细节之中。对此,作者在《方寸之间见功夫》中曾深有体会地总结道:“细节是一篇小说的真正胎记,小说与小说的真正差别也体现在细节上。”作者也显然意识到繁复的细节是对其叙述技巧的考量,所以,小说十分注重叙述视点的灵活调整。全知叙述为主,间以限制性叙述和客观叙述的方式,既避免了单一视角的专断与繁冗,也有效保证了不同的伦理意识在作品中形成有机的价值整体。
   “皂之白”――就如题目的偏正结构暗示的那样,写“黑”虽然出彩,但并非目的,由黑入白,掩盖在“皂”之下的“白”才是这篇小说的真正意旨所在。小说不在时间的扭曲折叠中追怀失落的乡土之梦,而在精心设置的不同空间中彰显其凝眸大地与自然的良善愿望。有洁癖的匡某火不愿在公共的汤池里洗澡,宁愿舍弃热水的舒适与方便,在野外的树林里为自己选择并建造了一个天然的洗澡池。类似于长镜头的开阔视野将一派欣欣向荣、万物各得其所的和谐景象尽纳眼底:金黄的麦地,清澈的溪水,游泳的蛤蟆,漂流的蚂蚱,唱歌的喜鹊与斑鸠,带着孩子悠闲散步的野母鸡……空间,和文本一样是一个投射复杂人生经验的场域。与其说这是匡某火别出心裁的选择,不如说是叙事伦理有必要开辟这样一方桃源般的净土来安放那一股试图回到意义原初的冲动。恰如匡某火回避了公共澡堂的污浊,隐含作者也早已勘破现实的种种迷障,将精神源头的追溯寄托于这一片独特的大地、自然之中。这样洁净、和谐的原初空间不仅具有涤除匡某火身体之“皂”的功能,更重要的是它还涵养出匡某火纯正无瑕的人格操守。
   有了意味深长的“大地”与“自然”作保证,小说后两部分关于精神世界的揭示也就不至于显得夸张与突兀。不愿与那些“找小姐”的工友们同流合污,匡某火在一孔废弃的窑洞里睡觉,不料后来又住进来两个按摩女――作为欲望的符号,与她们共居一处自然是考验匡某火个人操守的一种叙事策略。他与她们相安无事。精神源头的纯正保证了匡某火能够无视色欲的诱惑,甚至连欲理交战的心理冲突也无需涉及。深深服膺于沈从文浪漫乡土叙事的作者曾经不无钦佩地谈到过沈之小说《丈夫》结尾的那一“哭”:“整个小说的过程就是这个种子生发的,一切过程都在向这个哭走。很感人。”《皂之白》也深得这种以结尾照亮全篇的写法之妙。小说结尾仍然落笔于煤矿与匡某火的“黑”:他阴差阳错地回避的并不是市领导,而是一个冲他而来的画家。画家让他当模特,他不愿意;画家再传话让他开一个价钱,匡某火的回答是:“他给钱,我更不同意他画我!”他以掷地有声的拒绝保留了“我这点儿自主权”,以人格的洁癖拒绝了“一切皆可交易”的市场法则,让人们一窥他那大“黑”面孔之下大“白”的精神世界。
   小说涉及到劳动阶层的人格尊严,表现出温情体恤的叙事伦理。或许有人会质疑,仅仅凭借乡土大地滋生出的精神力量来战胜市场经济转型中种种欲望的诱惑,这种道德主义倾向是否有使问题失之简单化的偏颇。不能说这种担心毫无道理,但小说的叙事伦理并非日常生活伦理的被动投射,它不必亦步亦趋于理性生活法则,而恰是在自己的逻辑思路中表达日常生活所无法实现的多种可能性。从这个意义上看,小说柔美、温情、体恤的叙事伦理不正是当下这个时代最匮乏也最宝贵的吗?
  
   王海燕,青年评论家,现任教于襄樊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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