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好李二毛腿怎么【李二毛回村】

时间:2019-02-26 04:46:48 来源:QQ空间素材网 本文已影响 QQ空间素材网

     一      李二毛这次回村与以往大不相同。   李二毛是坐表哥黑亮黑亮的加长轿车回来的。在副驾位置上,李二毛的腰杆儿挺得棍儿样的直。迎面涌来的阳光像女人胭脂,涂得一脸的亮色。随着车身轻微颠簸,那亮色一闪一闪的,在李二毛的眉目间便闪出了气宇轩昂的神情。
  每年李二毛能从城里回村三四次。以往回来,至少要用小一天的时间。早晨从城里坐四个小时的火车到县城。等到中午,从县城换乘汽车,还要用上三个小时左右。下了汽车,再走三里山路才能到家。
  换一次车及一天的旅途劳顿倒无所谓。用表哥的车,李二毛另有想法。李二毛原来在表哥房地产总公司跑杂儿。一个月前,总公司下属的天龙物业管理公司成立。表哥斟酌再三,把经理这副重担交给李二毛。没几天,这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做了经理,还像过去那样挤车,再徒步回村,会让乡亲们怎么想?
  下了高速公路,在乡道上又行驶半个小时,再爬过一座山岗,村子就远远地望到了。村子由一个小黑点点儿,变幻成一溜雾蒙蒙的灰块块儿,由一溜雾蒙蒙的灰块块儿,又迅速地舒展成一大片耀眼的乳黄色。小村的头顶堆满五月柔软的阳光。
  李二毛收回目光,侧过身子。李二毛要和表哥说说天龙公司用人的事。见表哥端着脸,李二毛把身子又正了回来。
  路过田里人影绰绰。有些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张望过来。李二毛示意表哥放慢速度。李二毛摇落车窗,将上半截身子探出车外,向田里挥舞手臂。很生动。有人认出李二毛,开始喊他的名字。声音像一群撒野的村童,在新翻开的田垄上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拂得李二毛的脸庞笑出一派神采奕奕。
  李二毛很想让表哥把车子停下,犹豫几次,没能说出口。“晚上去家里呀!”李二毛的话飘散开去,被田里的一片议论接住。回旋在车窗口清新而温暖的风,发出噗啦啦的响声,像树林间山雀抖动翅膀一样的悦耳。
  一种别样的暖意如开河的浪,冲撞着李二毛的心头,涌遍周身。李二毛扭头瞅一眼表哥,“表哥,那名出纳员我想从村里招。”李二毛的语气有些冲,似乎这件事儿他已决定,现在只是通知表哥一声罢了。
  “就为这事儿回来的?”
  “是。”
  布谷鸟清脆的鸣叫袅袅飘来,车里的沉默被撩拨得有些漫长。
  李二毛是五年前来表哥的房地产公司的。那时,正是公司经营的低谷。表哥说,二毛,过来帮一把吧。李二毛没有二话,把自家的土地租给亲戚,扛着行李卷儿就过来了。什么开不开支?你表哥兜里有,就给几个;没有,能让添饱肚子,别叫睡在露天地儿就行。打拼事业嘛。谁让表哥信着二毛了!这些年,苦哇,累呀,李二毛从没犹疑过,一个劲儿地跟随表哥,如走在开春的冰排上,小心翼翼、胆战心惊。总算熬过来了。为自己的事情,李二毛从没向表哥欠过牙缝儿。现在,为了工作,李二毛想从村中挑个人,表哥能忍心不同意?
  天龙物业公司现在的出纳员叫小米,是兼职的。她是个二十岁挂零的女孩儿。她是总公司的出纳,已经做了五年。李二毛清楚表哥与小米的关系。表哥说小米太累了,受不住的,要李二毛选一个专职的出纳员。李二毛自然同意。表哥说,要选一个年轻漂亮的。问李二毛有无人选,他只能摇头。表哥就一个连一个地推荐人。表哥的眼光没的说。来的女孩子都像村边荷塘里清早开出的荷花。水灵灵,鲜艳艳,香喷喷的。不过李二毛没立马表态。看过那些女孩儿,李二毛的心情不免会热乎乎地跳一跳。不过,跳归跳,冷静下来,李二毛觉得对自己来说,这些女孩子可看,不可用。
  在这一点上,李二毛头脑清醒。李二毛不是表哥,李二毛就是李二毛。李二毛夜里睡不着觉时,常常拿自己和城里的男人比。比来比去,李二毛虽然觉得自己无法与城里的男人相提并论,但他们的一些做法,李二毛却瞧不起,包括表哥。按理说,男人兜中的票子越多,手中的权力越大,越该有骨气才是。可见到的却相反。有些男人如患了软骨症,胭脂味儿抽去了他们的筋骨?他们把女人惯得都望着天空走路了。女人哪还像女人了?在这一点上,李二毛觉得村里的女人纯粹得多。
  表哥有事儿紧着往回赶,掉转车头时表了态:“出纳员的事儿你自己定吧,不过别惹着小玫。”
  李二毛笑笑,笑得挺含糊。是对表哥的感谢?还是觉得表哥提醒的多余?
  大花狗早就在院子里狂叫起来。李二毛推开柴门,它叫得更凶了,甚至拦住过路。李二毛在心里责骂:“狗杂种,才几个月,就不认得了?”李二毛站定,啧啧地叫几声,它才摇头晃尾小跑过来,殷勤地蹭着他的裤脚。李二毛不怪它,这阵子,自己在穿着打扮上确实有了蛮大的变化。李二毛手下有二十几名员工,负责小区里五栋楼三千多住户的物业管理。那都是些什么人呐?有市里五大家的领导,有政府各要害部门局长、副局长,还有倒腾汽车和钢材的老板。土头土脑的行吗?包括李二毛这名字,表哥还催他去起名社改掉呢!
  
  二
  
  李二毛和妻子小玫很晚才钻进被窝。这之前,家里来了不少乡亲,都是来看李二毛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炕沿和板凳上坐满了,屋地上不得不站着几个。七吵八嚷,笑声不断,像过去生产队开大会。大家只有询问的份儿。李二毛成了主讲。李二毛顺着大家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讲他的公司,讲城里人的生活,话题还扯到了中央领导身上。“你们知道中央领导人都是什么学校出来的吗?”屋里静下来,没人回答。李二毛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庄重,目光远远近近地扫视一遍,追问道:“知道吗?”李二毛清楚不会有谁知道,顿一下,便接着说:“都是北大清华的。那外语呱呱的,会说好几国话。接见外宾时身边坐的小翻译就是做做样子的。人家都能直接跟老外对话。”大家惊叹的眼神,使李二毛俊朗的脸庞多了一层的幸福的亮光。
  早春的月光从窗子倾泻而入。满炕铺展。这是纯粹的月色,仿佛不含一丝杂质。恬淡、温暖、柔滑、清寂,似乎还弥漫出山野的芬芳。黑黢黢的夜幕被乳白色的月辉幻化成小玫肌肤一样的色泽。李二毛没有急着压在小玫身上。李二毛要搂她一会儿。进城前,李二毛不是这个样子。
  上炕前,李二毛让小玫脱净衣服。李二毛给她买了一件葱心儿绿的纱料连衣裙。李二毛要小玫试试。李二毛说:“家里都撂给了你,够辛苦的!”李二毛的话是由衷的。他看不惯表哥把一沓钱摔给表嫂时,就像扔过去一块冰冷而坚硬的石头似的。李二毛曾委婉地说表哥:虽然断不了在外边的那根肠子,但应该做到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才是。
  小玫试过衣服,微黑俊秀的脸上浅浅地笑过,说:“蛮合适的。”小玫在镜子前照照,又在屋地上转了一圈儿,问:“好看吗?”李二毛说:“我媳妇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光着身子最好看了。”说完就嘻笑着。小玫骂他缺德兽,拿拳打他的后背。没打两下,被李二毛抱住,抱到坑里。
  走到小玫的下身,李二毛的手碰到了阻碍。李二毛问:“闯红灯了?”小玫歉意地把他接紧,说:“快了。”李二毛的东西把小玫的手心撑满。小玫说:“别憋炸了?用手动出来吧!”。
  李二毛默然。小玫动起来。越动,李二毛越塌软下来。小玫说:“怎么的,没弄好?”李二毛说:“不是,不是。”
  在城里,李二毛被这样动过,是跟表哥去的洗浴。和表哥分包后,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子走进来。女孩子的连衣裙薄得能看清里面的山山草草。女孩子坐在床边让李二毛脱掉衣服。李二毛没动。女孩子撩起裙摆。睨一眼,李二毛惶惊得浑身汗涔涔的。李二毛像被绑在床上,不敢轻举妄动。李二毛过去就听说,她们大多都是乡下来的。李二毛不由得想起老村长的孙女。李二毛在村小学做民办教师时教过她。听说她在城里干这一行当儿有几年了,没少挣钱。李二毛担心,如果鬼使神差遇到她了怎么是好?
  是不想?还是不敢?抑或是不能?总之是不管女孩子说什么,李二毛始终就那么躺着。无奈,女孩子坚持用手给他动了出来。那一时刻,李二毛觉得如从高空中跌落下来,有一种懵里懵懂的快感。女孩子说,伺候不好客人,李老板会怪罪的。李老板就是表哥。
  这是李二毛的第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情,表哥来喊,李二毛都婉言推脱。李二毛不明白,表哥既然有了小米,为什么还要如此?
  李二毛和小玫安静下来,并肩仰卧。都没有睡意。李二毛觉得应该说说公司要用出纳员的事儿。李二毛侧过脸瞟一眼小玫。小玫洒满月辉的脸上一片娴静。晚饭前,李二毛就要说了的。不过在启齿前,表哥临别前丢下的嘱托倏然响在耳边,李二毛把到了舌尖的话又咽回去。别惹着小玫。什么意思?是表哥觉出了什么?
  想想,李二毛觉得表哥言之有理,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小玫有什么误解。李二毛找个角度说起这事儿。他说一开始想让她去做出纳员的,经过反复考虑觉得不妥。虽然表哥的公司是一家私营企业,但管理相当正规。所以丈夫做经理,妻子当出纳,显然不太合适。按理说和表哥说一声,他也不见得不同意,但那样有点儿难为人家了。城里的女孩子他又信不过。
  小玫说:“你想得对。当领导是得有个好形象。再说也不能给表哥添麻烦不是?”李二毛拽过小玫的手攥紧。她说:“用女的?”他说:“女的守铺儿细致嘛。男的不适合干这活儿。”她说:“村里谁行?”他说:“我也没想好。”其实李二毛的心里是有了谱的。小玫说:“李福媳妇和我说过,让你在城里帮找点活儿。”
  李二毛摇摇头。
  李二毛和小玫从村西一家一户向村东数,把村子里的姑娘和小媳妇们过了一遍筛子。李二毛说武中利的媳妇不错。小玫说:“她和李福媳妇比,不就是长得俊了点儿吗?”
  李二毛接过小玫说:“这也是很重要的条件,里里外外代表着公司的形象,用个丑八怪行吗?”
  小玫无语。
  
  三
  
  正是歇晌的时候,李二毛顺路去了武中利家。武中利的媳妇叫翠云,比李二毛小十来岁。
  翠云两口子刚从大田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汗水。李二毛突然进来。两口子一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武中利把李二毛让到炕沿儿上坐下,吩咐翠云赶紧去食杂店买汽水和烟。
  李二毛摆摆手:“别麻烦,我喝不好那东西。”随即从T恤衫衣兜掏出一盒小熊猫烟,弹出一支扔给武中利,自己再抽出一支叼上。武中利给李二毛把烟点着。李二毛和武中利说话,眼睛却透过淡淡的烟雾,打量着翠云,琢磨着这事儿该从哪儿说起。
  翠云问:“二毛哥,你还在啥单位呐?”
  李二毛不回答,把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叼在嘴上,倒出双手从裤子的屁兜里拿出一个手心大小、薄薄的白色铁夹子。李二毛动一下什么机关,铁夹子的盖儿就砰地弹起。李二毛在里面捻出两张硬纸片,递给他们夫妻一人一张。说:“这是我的名片。”铁夹子折射出的一片耀眼的光斑,像小飞虫似的,在墙角儿快乐地舞动。
  在翠云接过名片的瞬间,李二毛发现了一个令自己大失所望的情况。翠云的手指粗粗的,像男人的一样,并且还是大骨节。李二毛猛然想起小米的那双手――白净、纤细、柔软。李二毛握过的,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到现在,李二毛仍忘不掉握小米手时的那份感觉,像有一股夏季的山泉水在手掌间流过似的。
  回家的路上,李二毛庆幸在武中利家没提起用人的事儿。同村子几十年,没发现翠云的手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没发现呢?还是发现过但没在意?或者是自己的眼光有了变化?
  李二毛一脸沮丧回到家。小玫放下鸡食盆子跟进来,“和翠云说得怎么样?”
  李二毛说:“我没提。她不行。”
  “差哪儿?”
  “就是一种感觉吧。”李二毛不能对小玫说她手指粗。说了,小玫会理解吗?李二毛下意识地觑一眼小玫的手指,心中窃喜。小玫的手虽然不可与小米的比,但还像是女人的手。
  李二毛自言自语地说:“没有相当的认可先空着。”
  吃过晚饭,家里来了串门儿的。李二毛从来没见过。经小玫介绍,才知道她叫李春雪,是通过亲戚的关系新搬到村子来的。丈夫在韩国打工。
  李春雪是个爽快人。一进屋,就对小玫说:“小玫姐,听说姐夫回来了,我想麻烦他在城里给我联系点活儿。我家连半垄地也没有,年轻轻的就这么整天闲着,好人也得呆坏了。”
  李春雪一进来,李二毛的眼神就有一亮的感觉。在她和小玫说话的时候,李二毛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李春雪属于那种眉目清盈,身材窈窕的小女人。李二毛对李春雪没怎么搭腔,但确实仔细地观察了她一番。
  李春雪走后,李二毛问小玫:“她人怎么样?”小玫瞥李二毛一眼,“怎么样,你不都看见了嘛!”
  李二毛把声音稍稍提高一点儿说:“我说的是为人处事!”
  “来村这几个月瞅着还中。”
  “我看她还行吧?”李二毛的语气有征求小玫意见的意思。
  李二毛没听到小玫的回答。
  
  四
  
  没想到,事情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李春雪又来了。她说是要去东山采菜,路过这儿,就顺带捎过来两瓶酒,给二毛姐夫尝尝。李二毛匆匆地瞄一眼,见酒的外包装蛮精美的,只是上面印满了韩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李二毛推辞着说:“这就显得外道了,一个屯子住着,多这份儿心做啥。”
  她说是春节时爱人托人从汉城捎回来的。说着,李春雪便把酒往小玫的怀里塞,小玫推回去。几个来回,李春雪一闪身把酒放在了背后的板柜上。
  李二毛说句谢谢,随即又开了一句玩笑:“这还是外国货呀!”
  李二毛让李春雪在凳上坐下。有了昨天的印象,李二毛询问一下她过去的经历。唠了一会儿,李二毛便知道了她的一些大概情况。并对此相当的满意。她去城里找过活儿。朋友先后给她介绍过练歌厅、足疗店、洗浴中心,她过去不到半天就被吓了出来。后来,她又去过几家酒店,说是做服务员,其实是陪客人唱歌跳舞。她说,有些客人一进来,没说上两句话就想搂搂抱抱的,怎么就能那样呢?如果两个人有了感情那是另一码事。
  说话间,李福媳妇走了进来。小玫赶紧扯过一件汗衫把板柜上的酒遮盖上。
  李福媳妇依在门框上,对小玫说:“我看春雪来好几趟了,是不是也要求二毛找活儿干?”屋里没人接话儿,她又隔着小玫和李春雪,用手指着李二毛说:“二毛,我可老早就和小玫打过招呼的。”说着,她走进来,坐在炕沿上。
  小玫用眼神对李二毛说:“你看看,都找来了,咋办?”李二毛一脸无所谓的神态。李二毛点着香烟吸一口,清一下喉咙,慢条斯理地说:“不知你们从电视和广播里听说没有?”他停下,扫一眼李福媳妇,继续讲下去。李二毛陡然有一种领导在给群众做报告的感觉。“现在就连城里的机关单位也不比从前了,包括市政府的大楼里,都搞了人事制度改革,实行双向选择,竞争上岗。什么叫双向选择?说白了就是单位的领导挑你,你也可以挑单位和领导,用咱们乡下的土话说,就是双方得王八瞅绿豆――对眼儿。什么叫竞争上岗?竞争上岗就是一个岗位,大家来争。这里说的大家可不像你们所想的一两个人那么简单,有时竟达到十多个人争一个位置呀!竞争不上怎么办?竞争不上就没饭碗!”
  李福媳妇插话:“那不情等着干仗吗?”
  李二毛摆摆手,说:“不会的,人家制定了特别详细的规矩和条件,按章行事,对号入座。”李二毛把目光从李春雪的脸上移到李福媳妇脸上。“所以说,你们俩托我的事儿,请放心,我一定尽心去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来我们公司,还是去别的单位,首先得通过考核和竞争。”
  李二毛这番话,三个女人不可能一下子理解透彻,但从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包括他中间挥动的几次手臂,足以使她们惊叹、佩服。就连小玫也特感意外。在她看来,已经顶牛儿的事儿,经他那么一说,让人竟没了话。李二毛一年回来几次,夫妻间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些。在小玫的眼里,李二毛进城这些年,脸色越来越亮了,穿着越来越时髦了。没想到,除了这些之外,他的脑子里还装进了那么多电视和报纸上讲的话。
  整个一天,小玫似乎都沉浸在不可言状的兴奋之中。直到傍晚,她才提醒李二毛:“李福媳妇的娘可是咱俩的介绍人呐!”
  李二毛带有解释的口吻说:“咱们招人是去干工作,不是论屯亲儿去。这明摆着,她和李春雪比,哪方面也抵不过人家呀!这叫任人惟贤,不能任人惟亲。”
  说罢,李二毛在心里自问,李春雪去做了出纳,自己身边会不会也有了一个小米?李二毛自问得脸颊一阵阵发烧。
  “李春雪是挺会办事儿的,还送来两瓶酒。”
  “咱别稀罕那两瓶酒。”
  往下,李二毛没在意小玫又说了些什么。他想该怎么能策略地录用李春雪,又别惹得李福媳妇不高兴。
  小玫停下话,瞅一眼李二毛,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得使她小跑儿也有些撵不上了。
  
  五
  
  这天,李二毛要去一趟镇上。看看住校读初中的儿子,顺便再去见见老同学。李二毛的老同学在镇政府当副镇长。小玫听说他还要会见同学,觉得不怎么方便,就叫他一个人去了。
  村子距镇十里路。李二毛借来一辆自行车。到镇上,李二毛先去学校看儿子。李二毛在校门口儿等了一阵子。儿子中午放学,李二毛把他带到饭店。李二毛把菜单递给儿子,让他尽管点喜欢吃的菜。儿子的学习不错,在班级能排到前五名。李二毛眼睛不走神儿地望着他,嘴角眉梢挂满自豪和得意。
  吃完饭,儿子回学校,李二毛要去镇政府。走到岔路口儿,李二毛停下,又嘱咐儿子:“好好学习,将来也要像伯伯那样。”说过,李二毛觉得这话不够全面。做事业要像表哥,对待女人不能学表哥。但他没法和儿子说清楚。儿子说:“我知道。伯伯还上电视了呢!”上个月,市电视台给表哥做了个十五分钟的人物专访。看来,儿子是看过的。李二毛拍着儿子有些羸弱的肩膀,不知该再说点什么。
  李二毛到镇政府,老同学正午休。老同学埋怨李二毛来之前不打声招呼。老同学说:“我去你那都不客气,你来我这怎么这么外道?以后你还让我到你那落脚不?”
  去年,老同学带个漂亮女子去城里,半夜时突然给李二毛打电话,说住旅店怕派出所搜查。李二毛二话没说,过来吧。腾出自己的宿舍,李二毛住到了隔壁的材料间里。屋子不怎么隔音,李二毛当了两宿的听客。李二毛越不想听到那些响动,那些响动就变成了蚊子似的直往他的耳朵里钻。李二毛招待老同学一顿饭。饭前,老同学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你也得带个人呀!”李二毛知道他的意思,便说:“哪有呀!”老同学不信。李二毛说真的没有。老同学说:“怎么的,你阳痿呀?”李二毛心里说:“没阳痿,梦遗倒是一个月有两次。”
  一年不见,老同学又圆了一圈儿。两人相互唠了唠最近的工作情况,老同学又问李二毛:“还没个铁子呐?”
  “没有哇。”
  老同学似乎信了,直接说:“是不想有?还是没找到?”
  “找不到。”
  “我给你在这边介绍一个吧,物美价廉,就是离得远点儿。”
  李二毛沉默不语。
  老同学接着说:“每次去县里开会,朋友们张罗酒局时,每人身边都亭亭玉立地有个人儿。听说就连县长都有一个,你猜是谁?是县电视台出镜率最高的那个女主播。”
  “瞎传。”
  “不信你去调查?”
  两人不禁笑起来。
  下午老同学有个会议,他挽留李二毛吃晚饭。李二毛怕他喝酒的那股劲,但推脱不下,嘴上答应了,不过趁他开会的时候,还是回了家。
  回来的路上,灼热的阳光在耳畔发出咝咝的颤动声。李二毛尽量走在路边的树阴里。浅淡的阴凉让李二毛特别惬意。他悠然地哼起小调儿,声音不大,只有自己能听到。高兴了,李二毛就会自己给自己唱一段儿。到了转弯儿处,树阴斜远。在前方的山坡上射来一束白纸般的亮光,晃得李二毛一阵眩晕。他知道那是田里碎玻璃片儿被太阳照射的。李二毛揉揉眼睛,远远地望见了老村长秃着顶的坟头,心中不免莫名其妙地抑郁起来。
  离家还有二百米的时候,是一段上坡路。李二毛下车推着步行。突然间看见一个男人,推开他家的柴门走出来,迅速拐进胡同,背影有些鬼祟。李二毛跨上自行车,向家奔去。把自行车蹬得嘎嘎直响。
  李二毛气喘吁吁地进屋。在镜子前梳头的小玫急忙迎过来,说:“怎么顶着烈日回来了?”李二毛不回答,拿眼睛盯住小玫。没盯出什么内容,李二毛径自坐在炕边儿。他看见放在炕沿上的烟灰缸里有一截儿烟头儿,飘出一丝烟雾。小玫站过来问:“儿子怎么样?”
  李二毛说没事儿,紧盯着她问:“来人找过我没?”
  “没有哇。”顿一下,小玫说,擦擦汗,歇一会。说着,小玫提起篮子去房后摘小白菜去了。
  李二毛木木的,心里发了慌。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是小玫说了谎?没看错吧?那男的是谁?小玫和他是不是有了事情?屋里静得有些燥热。窗口斜射进来的阳光仿佛要把什么点然似的。
  李二毛舀瓢凉水,咕嗵咕嗵喝下去。边喝边想,该不该去追问小玫。不问自己心里不免要犯嘀咕:问吧,能问清楚吗?问不清楚,怎么办?
  李二毛从来没有这样烦躁过。在屋里转了几圈儿后,他决定去村里走走。大花狗跟出院子。李二毛顺手在路边拣块石块儿,打它回去。狗被打得不是好声的叫唤。村街寂静得像是睡去了一样。路边树阴里的一群大鹅,见李二毛过来,突然惊起,伸长脖子。嘎嘎的叫声,如撕碎了一件衣服似的。
  在街上走了一圈儿,李二毛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他拐进村边的食杂店。按屯亲论,李二毛该叫店主婶婶。婶婶热情地招呼李二毛。李二毛高兴不起来。脸色阴沉着,不愿意说什么,说出的话也是皱巴巴的。婶婶说,啥时候把小玫也接城里去呀?可不能总这样两边扯着!或许婶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番好心。李二毛却觉得这话里有话。她的眼神似乎也是怪怪的。李二毛下意识地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他感到自己仿佛戴了顶绿帽子,正被她瞧着。
  李二毛匆匆买了两盒水果罐头,两瓶58度白酒,顺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去了村外。
  在一片小树林里,李二毛自斟自饮。
  白日的灼热和田野里的喧闹渐渐消退,灰纱样的暮色把小村和山野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远天上的繁星随着河套里淡淡的蛙鸣,眨动着眼睛。只有山里的夜晚才称得上是夜晚。城市的夜晚已经被灯红酒绿的生活异化成另一副模样。在城里这几年,每到夕阳西下,李二毛就会不由自主地怀想起山村的夜晚。而今天,李二毛对它却有了一种强烈的抵触和畏惧。
  李二毛回来时,小玫不在家。过了一会儿,她才回来,拖着哭腔说:“和谁喝成这样?我找你好几趟了!”
  李二毛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响着的仿佛是汽车陷在泥潭里拼命挣脱的轰鸣声。李二毛一头扎到炕上,瘫得如一堆河泥。小玫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李二毛睁开重似千斤的眼皮,看见有一排小政摇摇晃晃、分分合合、重重叠叠。恍惚间有一只手,把他的五脏六腑搅得七零八落。哗地一声,他吐了。然后死掉了似地睡过去。
  醒来时,李二毛发现自己依偎在小玫的怀里。
  小玫说:“我给你做点稀饭吧。”
  李二毛闭着眼摇头。
  小玫将身子向前挺一挺,把李二毛的手拽到自己的身下,说:“完事儿了。”
  李二毛不说话。沉静那么一阵儿,一个鲤鱼打挺儿把小玫压进身下,大幅度地动作起来。一下又一下,起起落落,像村里修水库时用木夯夯坝基的样子。小玫静止着,仿佛放任李二毛把自己夯实、砸扁,或者是击碎。
  结束后,李二毛还是不睁开眼睛,说:“这次你跟我走。”语气咄咄逼人,不容置疑。
  “干啥?”
  “当出纳员。”
  “怎么回事儿?”
  李二毛沉默。
  两天后,李二毛带着小玫上路。走到山口儿,李二毛停下来,站了很久。
  有风从李二毛的肩头吹过。这风,像一条丝带穿行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在谷雨的晴空下。
  李二毛瞅一眼小玫,心里说:到了城里就去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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