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准备出逃 准备出逃

时间:2019-03-01 04:59:34 来源:QQ空间素材网 本文已影响 QQ空间素材网

  太阳一出来,许多人家地边的篓子、筐子已是金黄灿烂,盛满了舒展、修长的黄花角儿,田地也仿佛给黄金镶了出来,一片金光闪烁。婆婆一边摘着黄花,一边和邻近地里的人们聊着。她怀前系着一个大筐子,双手有节奏地上下翻飞,只听见噼噼啪啪的花角儿剥落声,转眼又摘完了一垄。人们都说婆婆是“飞毛腿”,阿珍有些不服气,暗地里试着和她较劲,想一比高下,可怎么忙活也还是赶不上。小姑子呢,就摘得很慢,被远远地甩在后面。这几天,婆婆一直唠叨着花角儿不多了,要小姑子在家陪着阿珍。可小姑子坚持要来,说她摘得慢,但可以帮着往家送黄花。阿珍也不想闷在家里,坚持要出来,婆婆就没再阻拦她们。
  阿珍很喜欢这活儿。近一个月的劳动把她也锻炼成一个采摘能手了。她莲藕般白嫩的双手在密密的花角儿间灵活、自如地穿梭,丝毫不逊色于有着多年采龄的柳庄人。其实阿珍自幼就练就了这样一双轻盈、灵巧的手。那时候,晴朗的天空像一张浅蓝色的大幕布,苍翠欲滴的群山舒展着胳膊和腰脚伸向天边,她们背着竹篓,唱着山歌,从这道梁下来又钻进那道沟,脚踩着殷红、松软的土壤,吮吸着沁人心脾的茶香,走多远也不觉得累,直到竹篓里盛满了五颜六色的山茶,兴高采烈地往回走。摘着黄花,她不由得就会想起采茶,想起清香扑鼻的普洱茶,想起辛苦采茶的妈妈,她真希望就这样天天忙碌着摘黄花。在双手有节奏的穿梭中,她可以让自己麻木,忘记心里的烦恼和担忧。可摘黄花不像采茶那样,茶树除了冬天稍微休息一段,余下的时间都在不停地吐芳纳蕊,所以家乡人一年都是忙碌的。可黄花最多是摘一月、四十天。现在,柳庄的人们已忙了近一个月了,花苔上新出的花角儿已凤毛麟角。阿珍知道这种满眼金黄的快乐日子就要结束了,那以后呢?她怕过那种闲暇无聊的日子,所以她就留恋着黄花们,希望它们还能生机勃勃地生长、出花角儿。
  柳庄人似乎比阿珍还要留恋这金灿灿的花儿,黄花在他们心里就像黄金一样珍贵。这几天,黄花的价格已涨到了一斤八九块,是去年的近两倍,大家的辛劳终于有了喜人的回报。地多的人们很是庆幸,地少的人家就酸溜溜的,后悔没有多种。婆婆就这样羡慕着隔壁的王嫂。王嫂有四亩多黄花,已经卖了一万多块,她常过来串门,总用一种说不清的、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和婆婆嘀咕上一阵,阿珍看得不知所措。她偶尔出一下门,街上的人们也是用见了稀有之物的眼神看她,阿珍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近来,王嫂经常把婆婆喊过去说得没完没了,而且总显得神神秘秘的,好像怕她听到了什么似的。其实阿珍也听不惯这里的口音,就像他们也听不太懂她的家多话一样,就连和婆婆、小姑子交流也得操着这几年在外学的、别扭的普通话,总觉得很拗口、很费力,也就懒得多说。只有永强能听懂她的家乡话,可他又不在了。大多数时间。她就是独自憋在窑洞里胡思乱想,想永强,想家里的妈妈、弟弟,回忆和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憋得慌了,就拿出带过来的普洱茶使劲地闻一闻,就仿佛又走在了家乡殷红的土地上,背着竹篓在那红艳艳的茶林间徜徉了。一日子过得真是慢,简直是度日如年。
  王嫂家开着小卖部,安了一部计费电话,人们都到她家打电话。前不久,永强打来过一次电话,说他妈打了好几次电话让他回来看她,但他顾不上。他在广州遇到一个饲料公司的老总,那老总正想在他们家乡这一带拓展业务,相中了他的人品,聘任他回来做业务代理,他要领老总在市里考察一下,过几天就回来。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呢?莫非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不可能,那样的话他肯定会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信的。会不会是他在外面又有了相好的?她知道他是个很招姑娘喜欢的家伙,成天飘荡在外面,什么样的女人也有,谁能担保他遇上那些卖弄风情的女人不变心呢?她想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那可得去隔壁王嫂家。一想起王嫂那眼神她就很不舒服,而且她家平时人就很多,最近又有一些人去打麻将,人就更多了,阿珍怕他们怪怪的目光和笑容,她把想对永强说的话在心里打了几十次底稿,还是不敢去,有几次已跨出大门到了王嫂家门口了,听见里边吵吵闹闹的人声,想着他们莫名的笑,哆嗦着退了回来。别人家不熟悉更不敢去,跟婆婆或小姑子说吧,她们和王嫂那样火,一定也是让到她家,他们的悄悄话就会公布于天下了,就只好作罢。
  阿珍家在云南。初中毕业不久,在外打工的父亲回来说,家里不富裕,女娃儿认几个字就成了,得赶紧出外闯荡挣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将来也好在山外找个好婆家。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地跟着父亲到了广州。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但总是很紧张,阿珍实在厌烦了紧张、吵闹的城市生活。她一直没有固定的工作,从这个城市跑到那个城市,天天被老板们指挥、吆喝着,神经总是绷得很紧。她很留恋那火红的山茶,留恋清清的小溪,想过宁静、自由的山野生活。可每次想偷偷跑回了家,又被父亲追回去臭骂上一顿,又得含着泪到处找工作。
  阿珍的头又有些发晕了。腰胯和胳膊也有些酸痛。她本是不想让婆婆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的。可是女人的心思很细,刚刚开始摘黄花那阵子,她正害喜害得厉害。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她没提防,呕上来一大口,婆婆再三追问,她知道这回是瞒不过去了,就点头默认了。婆婆呢,就几次三番央求她不要摘黄花了。可婆婆不知道她憋在家里有多难受。她就坚持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胎儿有益。婆婆再没多说什么,就是好像摘黄花摘得更快了。婆婆肯定是心疼她和小姑子,想让她们少干点。可她什么苦都能吃,干多长时间都行,就是怕孤单地闷在家里,再有就是心疼肚子里的小生命。她吃不惯这里的黄糕,每一口似乎都很难下咽。看着她吃不惯的样子,婆婆就也停下筷子愣怔住了。阿珍就强迫着自己硬咽下去,婆婆的皱纹就一下又舒展开了。她一放筷子,婆婆又愣怔着不动筷子了,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她知道婆婆大概是没钱买大米了。永强走时买的大米已吃完了,可为什么不卖点黄花呢?婆婆虽说只有一亩多黄花,按说卖了的话也能有三、四千,可不知为啥她一斤也没有卖。对着婆婆,这话她是说不出口的,除非是对永强说,可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婆婆种了三十多亩地,一个人够忙活的,可就是不让她帮忙。永强走时,正是人们忙着下种的时节,她闷得慌,就说要到地里看看。婆婆却说这儿的天气不像她们云南,春天风沙多,又干燥,她细皮嫩肉的,干不了这种活,况且哪有新媳妇下地的?等过一段没风暖和了再说。打工的时候她就听人说北方的女人很享福,在家很有地位,被男人宠着,很少劳动。她那时正在一家电子厂干着,一天十多个小时的班,累得眼睛流泪、红肿,真是不想干了,就很是向往那种生活。她得承认,自己嫁给永强,潜意识里是有这种成分的。她小的时候,妈妈总是背后一个篮子,怀前一个篮子,她坐在后面的篮子里,前面的篮子呢,就用来盛采来的山茶,一年四季在外遭日晒、雨淋,家乡的女人的确比这里的女人苦。这里的女人就很少下地劳动,就像王嫂,成天守着小卖部打麻将度日,顶 多是夏天摘几天黄花。可现在过上这种太消闲的日子,又觉着闹心,人真是最难伺侯的动物了,苦了累了不行,闲了也烦躁。也许自己天生就享不了清闲的福,也许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并想家的缘故吧。她老早就想家了,可回一趟家得上千块钱,妈妈给的陪嫁钱也只剩几百了,根本不够。何况永强不在,婆婆也肯定不会同意她一个人回娘家的。
  婆婆大概也怕她闷,前一段经常领她到王嫂家串门,王嫂那时倒是很热情。可她每次去了总觉得不习惯,听不太明白他们的话,没办法沟通,就不想去了。地里的活不忙时,婆婆就经常把人们喊到家里来打麻将,其实婆婆好像打得不好,老是输。间苗锄草的时候,阿珍就憋不住了,硬是跟出去了,结果没两天就病了,昏昏沉沉的,她知道是妊娠反应。那时婆婆还不知道她怀孕,吓得在家陪了好几天,又是忙着买药又是端饭沏茶,喝的也是她带来的普洱茶,她怕喝药伤着胎儿偷偷地扔了,喝着茶就会感觉神清气爽,看来还是她们家乡的东西好,她就更想家了。婆婆也不敢带她下地了。
  婆婆近来老是到王嫂家。从什么时候起呢,从小姑子放假开始吧,还是知道她怀孕起呢……阿珍有点记不清了。她挺同情婆婆,她早早地没了丈夫,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比村里的女人苦多了,甚至比自己的妈妈还要苦。妈妈虽然在家一个人又种地又采茶,但毕竟有父亲在,精神上有依靠,就是父亲对她不太好。男人没个好东西,这是妈妈挨了父亲打后常说的话,永强呢,会不会也是这样,他心里肯定是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要不也不至于一去不见了踪影。
  小姑子呢,正上初三,在外住校,一个礼拜才回两天,回来也是忙着写作业,和她也不多说话,但也总是笑着叫一声嫂子的。现在考完试放假了,好像考得不太好,怕是上不了高中,果在家里除了摘黄花,就是看书,说是要补习,同学来找也不出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声嫂子都不叫了。阿珍也没心思和她说什么。这样阿珍就和外界隔绝了,只有电视还记得她,可信号不好,也看不了几个台,她就经常胡思乱想,想家人,想打工的日子,想永强,可他到底能不能快点露面呢,这个冤家。
  阿珍人长得很秀气,拥有江南水乡人的诸多优点,温润、细腻的皮肤,娇柔、可人的身姿,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一下子就把那些北方皮肤粗糙的女子比了下去。在家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伢子对她眉来眼去的,父亲也正是知道了这事后强拉她出去打工的。这几年一直在大城市里,看多了那些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的城市小姐、姑娘们,不觉也学会了一些化妆、搭配衣着的技巧,永强一开始见着她不敢正眼相向,总是偷偷地看。她就质问他,他说看着她心跳得厉害。阿珍就独自偷着乐,她相信他的话,他肯定是个单纯、正直的小伙子,可是最近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过年时,永强把她领了回来,她的美丽很是让柳庄人羡慕了一阵子。永强呢,领着她东家进西家出的,惹得他的那帮朋友、同学直夸这小子有点本事。近来在地里摘黄花,她渐渐从人们的闲谈中明白了王婶为什么总用怪怪的眼神看她了。这里的人很少娶南方媳妇,管他们南方人叫南蛮子,阿珍觉得有些瞧不起他们南方人的意思。只有那些娶不上媳妇的穷光棍才从人贩子手里买四川、云南一带的姑娘当媳妇。听他们说这些姑娘有的是自己设圈套,让人贩子把自己卖到这一带,再伺机逃跑,然后和所谓的人贩子一道分钱,其实有的人贩子就是她们的丈夫。所以他们就恨四川、云南的姑娘。而她也是云南的,所以他们用那种莫名的眼光看她。现在有小姑子在家,婆婆每天就去王嫂家。她在屋子里隐隐约约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她猜测肯定和自己有关,但总也听不清说什么,不由胡乱地猜测着。
  太阳已一竿高了。阿珍抬头看了看。地里的人已不多了。因为不出新角儿,黄花也就不像前几天那样多了。繁盛的时候。黄花多的人家要到中午才能摘完,有些人家忙不过来,还要临时雇人来帮忙。太阳一晒,阿珍的头又有点发晕了。这种情况持续已很长时间了,浑身酥软发困,像得了病似的。其实永强走时,她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因为月经没来。可她没告诉他,怕他知道了惦记她不愿意走。其实她心里是一刻也离不开他的,但又不能把他拴在家里,一个大男人呆在家里就毁了,何况一家人的生活还全指望着他呢。所以她强忍着心中的留恋硬逼着他走了。
  永强想让她一起走。阿珍想着打工的苦,真的是不想出去了。但看着他热乎乎的眼神。又被他亲得喘不过气了,只好一口应了下来。在外打工五、六年了,先是被父亲领着,一过了年就出来,扛着一大包笨重的行李挤火车,买不起卧铺又坐不上座位,每次都是在过道里挤。然后就是一家挨一家工厂地问缺不缺人手。自己文化程度不高,就只能干那些工作时间长报酬低的活儿,十几个人挤一间小屋子住,又热蚊子又多,那时真是羡慕北方人,有凉爽的春秋和冰封的冬天,她一直没体会过冰天雪地的滋味,可她们那儿没人到北方打工,都说北方很难找工作,阿珍也只好放弃到北边的念头。后来她就和一群姐妹们出来,鞋厂、电子厂、手工艺厂都干过。她人长得漂亮,好多饭店、宾馆要招她,那些地方工作清闲工资又高,姐妹们都劝她去,可父亲不答应,说那种地方不干净。阿珍也心有余悸,她认识的好几个姐妹在这种地方干出了事。去年过年回家,阿珍实在是不想出去了,可父母都不答应,说得赶紧挣钱供两个弟弟上学,两个弟弟一个高中一个初中,一年的花费很大,家里一共三亩地,又没有茶园,采山茶也赚不了多少,这些她都懂,但她一直对家里不让她上学耿耿于怀。要不然她怎会受这份罪呢?争来争去还得服从父母,他们为了养家已吃了大半辈子苦了,不能让他们再操心了。
  年后,阿珍又闷闷不乐地出来了。在广州的工艺制板厂她认识了永强。她是检验员,永强有大专文凭,在制胶车间当技术员,是厂里唯一的北方人。那天,阿珍的父亲输了钱又来向她要钱,她不愿意给他,父亲就抢她兜里的钱,正好让永强碰上了,他那时听不懂他们的话,以为是遇上坏人抢钱,就上前保护她,他们就这样认识了。厂里北方人很少,他没有伴儿,经常一个人在厂周围转悠,阿珍心情不好,也不想和姐妹们出去,就主动邀他来宿舍,她就是想知道些北方的事。永强有些腼腆,阿珍在外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能看得出他是个真诚的人。她对这里很熟悉,领着他出去逛商场、公园,讲家乡美丽的山水和一眼望不到边的茶园,他很喜欢听她说的事,也给她讲北方人的生活,讲千里冰封的冬天,阿珍就很是向往。别看永强人长得不是很帅气。可很耐看,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知识丰富,总能滔滔不绝地说很多她不知道的新鲜事,很有文采。阿珍渐渐爱上了他。
  现在阿珍有些后悔没告诉永强怀孕的事了。在广州的时候,永强就说怕她适应不了北方的生活,说过他父亲不在了,家里还有妈和妹妹等着他养活,怕她去了受委屈。可她向往那种生活,很乐意去,高兴地说,只要他爱她,她跟他到天涯海角、吃多少苦都愿意。她真是 太天真了,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她吃得了苦,可忍受不了孤单和生活的不习惯,觉得快要憋疯了。她经常想,永强是不是根本就不爱她,是自己一厢情愿了。那她在这里呆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样的疑问搅得她坐卧不安。她想到过一走了之,可那算是怎么一回事呢?何况肚子里的孩子呢?她早就想去找永强问清楚这些事。顺便回家看看家人。
  为了加工黄花,柳庄人的院子里都垒了蒸黄花的大灶。一次可以放好几节蒸笼。这蒸黄花也不是容易的事,既不能发了粘又得熟了,火候很不好把握。阿珍和小姑子都不在行,都得婆婆干。现在婆婆正麻利地在院子里撒着蒸出来的黄花,她一手端起蒸笼,一手轻轻抓起笼子里的黄花撒扬出去。晶莹玉润的金针闪着金光,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飞落到地上,均均匀匀地散来了。现在人们的院子里、屋顶上、街面上都是灿烂的黄花,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金黄里,美丽极了。王嫂又过来了,说她家有几个人正等婆婆过去商量事呢,还是那种神秘莫测的样子。婆婆连忙放下了活儿,急匆匆跟着去了。小姑子接着去撒,也想甩开膀子,可黄花不像刚才那么听话了,东一根西一把,很不均匀,她就放下来,一根一根地摆弄。隔壁又传来了人们的吵闹声,阿珍扎着耳朵听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正午的太阳很毒辣,烤得人们都躲到阴凉的地方了。柳庄人可是希望有这样的阳光,宁可人忍受些煎熬也愿意。婆婆和小姑子都午休了。阿珍百无聊赖地躺在炕上。半年下来,她已习惯住在窑洞里了,这种建筑还真是不错,冬暖夏凉的,还真有点他们家乡竹楼的感觉。年前的时候她领着永强回家见了父母和长辈们,父母都挺喜欢他的,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吃,把他们安排在二楼住,他老说她们的竹楼吱吱呀呀、摇摇晃晃的很不舒服,尤其是晚上,永强就是不敢碰她,生怕弄出响动让父母听见难为情。她带着永强在家乡的山上转了个遍,他说很喜欢这里苍翠的山,说一辈子在这美丽的山中生活多好啊。这让她很激动,这一点他们是一致的,她一直都想过这样的生活,不由地扬起羞涩的笑脸主动吻了他。这一下,永强给挑逗了起来,顺势把她裹倒在柔软的草地上……至今想起来她的脸都有点发烧。觉着真幸福。可是这才过了几个月,难道他就变心了吗?她的眼睛有些发涩,渐渐地睡着了。
  朦胧中,阿珍听得隔壁窑洞里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小姑子说她妈不在了,还有两三个姑娘,听得出是她的同学。听得她们说小姑子考上了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已到了学校,老师让她赶快去取。小姑子高兴得就要走了。然后又忧郁了,说留下嫂子一人在家不行,她妈到地里锄草去了,让她在家照料院子里晒着的黄花。那几个同学说天那样晴,不会下雨的,况且你不是有个云南嫂子吗?她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那两个姑娘说老师在学校等着呢,她过这间窑洞看了一下,阿珍装作还睡着。她又轻轻带上门,跟着她们走了。
  也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吧。院子里静静的,晾晒的黄花已经发白。南房地上堆满了晒干了的成品黄花,泛着金色的光。像刚采回的山茶一样清香。小姑子要上高中了,学费肯定不少,婆婆这下可得卖黄花了吧。可也不一定,要卖早卖了,那几天价格相当好,人们争相往出背黄花,婆婆呢成天价往王嫂家跑,没一点卖的意思。她真的不能再这样憋闷下去了,要不然自己真得会发疯的。现在乘她们都不在了,就乘机卖点黄花凑够钱偷偷回家吧。尽管不辞而别有些不对,婆婆肯定会生气、埋怨,然后到处地找。行了,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一切等返回来再说吧。大不了回来时再带点普洱茶卖了还给婆婆。她和永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大包普洱茶,卖的钱都给他拿走了。她打定了主意,就忙着行动起来。
  阿珍四下里翻找,终于找来了一个大袋子,她满满地装了一袋黄花,边装边听外面的动静,院子里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反复地在心里对婆婆说,希望原谅她的鲁莽,等回来时去给她道歉。然后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装束,在大门口朝外四下里看了看。婆婆的家在村子的最外一排,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雨,正是庄稼疯长的时候,大人们都到地里忙活去了,孩子们也怕热。她飞快地背起袋子,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没多会就出了村子。阿珍没敢走大路,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飞快地在玉米苗间穿行,玉米叶子把她的脸刮得生疼,她顾不上管了,心咚咚跳着,还是嫌自己脚慢,恨不得变成一只飞鸟,一下子飞离这里,飞回家乡,飞到永强身边。估摸着离村子很远了,才又出来。她一下子又想到了小姑子,要是她取通知书回来碰上,就走不成了。她又急忙折回到玉米地里,喘了喘气,阿珍不由好笑,小姑子的学校在村北,她现在是往村南走,一颗紧悬的心又放了下来。这回她出了玉米地,大步流星地顺着大路走下去了。阿珍知道顺着这条柏油路走十多里就到了县城,永强在的时候领她去过几回,不过都是坐公共汽车,但现在是下午,没有进城的车,只有回村的车。这点路对她也算不得什么,在家的时候,她采茶哪天不走个一、二十里,那可都是山路。
  约莫一个多小时她就进了城,阿珍知道这里有收黄花的,她估计背上的黄花能有三十多斤,能卖将近三百块,加上兜里的五百多,回家的路费也差不多了。她想先回家探望妈妈,然后再去广州找永强,要不直接找上永强再回家。
  街上车水马龙。她正想问问人哪里收黄花,可又担心人家听不懂她的话,那就说普通话吧,这样不易被人怀疑,因为没出来多远,她还得加强防范。猛然间,她看见前面有个赶毛驴车的大爷,车上拉着好多麻袋。从麻袋口露出的黄花,阿珍知道他肯定也是卖黄花的,就跟在了毛驴车后面。
  兜里的钱差不多够回家了,万一不够就少吃几顿饭,阿珍边想边往汽车站走去,这样想着就似乎已嗅着了醇香的普洱茶,踩着了红彤彤的茶树地,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像生了风。
  她到了汽车站的时候,刚刚有一辆汽车到站了,她准备上去问一下这车走不走,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提着一个大行李包迎面走过来。细细一看,阿珍一下子瓷住了。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永强。看见了阿珍。永强满脸惊喜,几个箭步冲了过来。阿珍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激动地迎了上去,一手接过行李,一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打了车回去。路上,永强一直兴高采烈地说着。在市里考察期间,他和老总聊起了家乡的黄花,说他们柳庄一带的黄花角长、肉嫩、色泽鲜艳,是有名的“黄花之乡”。老总很感兴趣,经过商议,准备搞一个黄花加工厂,他这次回家就是想给老总收购些黄花的。他已打电话告诉他妈,让她在村里先预定一些,阿珍有孕在身,省得惦记、操劳,这事就先别告诉她。她妈说家里的钱都下了定金,现在连买油盐的钱都没了,阿珍有了孩子,得赶紧补补身子。他一忙完手头的事就急忙赶回来了。
  听到永强在外面干得这样好,阿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她的永强不是那种见异思迁、见了风骚女人就变心的负心汉。她心里真是高兴。脸上不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既而又为自己的小心眼和无端猜忌而自责,渐渐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忽然,她感觉小肚里有什么东西坚挺地蠕动了两下,幸福和怨恨一股脑儿涌了上来。看样子连肚里的这个小家伙也知道爸爸回来,有些不老实了。
  
  责任编辑 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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