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词人 读宋代词人笔下的“渔父”

时间:2019-05-14 04:55:17 来源:QQ空间素材网 本文已影响 QQ空间素材网

  摘 要:本文侧重分析“渔父”形象为何更易于被文人们拿来作为出世之想的寄寓和宋词这一文学体裁如何能够更好地包容渔钓题材超逸自由的思想内涵。认为读渔父诗词所需要的不单是追究每一位创作者的生平,或者探析历史的安乱离和,更是在文本的一词一句之中去感悟去获得某种生命体验,体会古人融入自然的精神并获得感发和启示。
  关键词:宋词 渔父 融入自然
  
  渔父这一人物形象有着渊远的历史,从西周时期钓于�溪而知遇于文王的姜太公,到春秋时期功成身退、扁舟五湖的范蠡,再到东汉时代“旧交虽建国,高卧不求荣”[1]的严光,在仕与隐之间游荡的江海渔翁已成为一个深入人心的历史角色。其间,战国时的《楚辞》和《庄子》又分别塑造了两位影响深远的“渔父”文学角色,“前者是在人世的现实层面上求得保身全生,后者是在出世的精神层面上求得保真全性。然而在后世的文学重述中,保身与保真所具有的形而下与形而上的差别消失了,统一在对自由、恬淡、宁静、完满的生命的追求之中。”[2]自此,“渔父”这一人物形象便始终意味深长地显现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之中,并成为一个含蕴丰富和极具艺术感染力的诗歌意象。
  唐宋时期,有关渔父的诗词数量尤为丰富,此间许多著名的文人们都有所创作,作品的内容侧重和精神倾向各有殊异,类型多样。或描绘渔家生活场景,“平明雾霭雨初晴。儿子敲针钩成。香饵小,茧丝轻。钓得鱼儿不识名”[3],或刻画离世孤绝的渔父形象,“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4],或用仙化的想象来抒发艳羡之情,“拈棹舞,拥蓑眠。不作天仙作水仙”[5],或借渔父身上的文化沉淀来言说自身的历史感悟,“渔父笑,笑何人。古来豪杰尽成尘。江山秋复春”,或直发一语,将一时的强烈出世愿望寄寓其中,“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6]等等。仅就宋代一朝来说,渔父题材的文学体裁成就最突出的是“渔父词”,且因词人们个人志趣或政治遭际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情绪流露和生命感悟。
  本文的侧重点在于分析“渔父”形象如何更易被文人们拿来作为出世之想的寄寓,和宋词这一文学体裁如何能够更好地包容渔钓这一题材。
  一、渔钓生活和出世之想
  自古,不得意文人常怀出世之想,隐逸主题屡屡见诸官场失意文人之笔端。对于渔樵这一文学题材的解读,也往往被系之于出世与入世之间。特别是在唐代渔父诗歌研究中,渔隐超世之作与求仕钓名的追求甚至被许多研究者们紧密联系起来,这种联系在本文关于宋词渔父意象的解读中暂可省略。有一个被普遍接受的逻辑,就是当人在所处的社会体系中社会价值得不到所期待的认可和体现时,人心便开始有了疏离社会、逃避现实的倾向,也便有了所谓“出世”之想,于是便有了对自然的无隙融入,便有了历朝无数的山水诗歌。不可否认,文学作品的思想内涵与作者的身世经历确实是不可分的,孟子所言“知人论世”是也。虽然如此,也并不排除有些山水诗歌是纯然发自于诗人之心与自然界的感应、交融、相契,无需用对人世的厌弃来换取自然界的悦纳,这些心灵不是只有在追逐尘世之利的余暇才偶遇自然,而是把自然永久地置于精神的高位。不论是受挫后寻求精神的抚慰,还是纯粹缘于自然界对人心的天然召唤,远离纷扰的人世、投奔自然常常成为人们的热切诉求,并被抒发于纸上笔端,形成了文学创作中的隐逸主题和自然山水题材。渔父诗词大略地应该属于山水文学的范畴,它虽然不等同于把山水景物作为描绘主体的“山水诗”,但是作为渔父生活环境的必要构成要素,自然景物是必不可少的描绘对象,并且那众多的事物共同构建了一个渔父意象群,具备了相对固定的文化内涵。
  纵观自古及今人们对渔夫诗词的阐释,常常跟隐逸一词相关联。诚然,渔父这一形象,最初在《庄子》和《楚辞》之中便是具有神秘色彩的半人半仙。在古典文学中,他们一直是漂游于人世与自然边缘的交接,左脚尘世,右脚江湖,精神上逍遥似仙,身体又几近化于自然,如山水画中的舟上渔翁,只不自知身在画屏间。这又让人联想起魏晋游仙诗,渔父诗词与游仙诗似乎是有着很多相通之处的,例如,都暗含着对古人超越肉身超越尘世的渴望,和对超脱人世的自由的向往。游仙诗是把这种向往流露在对于仙人的形象刻画或行迹追寻上,而在渔父诗词中则表现为对渔父这一客观人物的理想化和仙化。关于渔父形象的仙化,在宋词中表现尤为明显。如果说唐代文学中的渔父还较多地蕴含着“道”的文化追寻,那么到宋代,渔父词则更多地表现出渔父生活的安宁自在,表现出人们对一种相对自由的生活状态的向往,这种向往往往是个人化的、朴素的。
  二、时空感的消泯和社会感的淡化
  那么问题是,为何渔父这一形象更易于被文人们用以寄托隐逸之思、出尘之想呢?相比于同样与自然紧密联系的农夫耕夫,相比于同样疏离于尘世的僧家,渔父生活的哪些特质更令人们艳羡和向往呢?基于对宋词中的渔父形象的阅读感味和一些联想,笔者觉得有几个特质是不容忽视的。先来看一些词句:
  渔父醒,春江午。梦断落花飞絮。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苏轼《渔父四首》)
  饱则高歌醉即眠。只知头白不知年。(――徐积《渔歌子》)
  管得江湖占得山。白云同散学云闲。清旦出,夕阳还。不知身在画屏间。(――徐积《渔父乐》)
  渔父醉,钓竿闲。柳下呼儿牢系船。高眠风月天。(――戴复古《渔父》)
  白发蓬松不记年。扁舟泊在荻花边。天上月,水中天。夜夜烟波得意眠。(――王谌《渔父词》)
  芦花开落任浮生,长醉是良策。昨夜一江风雨,都不曾听得。(――朱敦儒《好事近・渔父词》)
  红尘今古转船头,鸥鹭已陈迹。不受世间拘束,任东西南北。(――朱敦儒《好事近・渔父词》)
  溪上月,岭头云。不劳耕。瓮中春色,枕上华胥,便是长生。(――苏庠《诉衷情・渔父家风、醉中赠韦道士》)
  ……
  仅由这些词句我们便可看出渔父生活的几个特质。首先是时间和空间概念在此的消泯。这是劳作不已的农夫所不能够的。其次是社会感的消泯,和缘水而居对自然界的无隙的融入。这是庙院之中的僧家不能够的。由于古代的渔父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他们靠自然而生存,对社会的依赖性较小,相比于在社会体制的规矩框架中求生存的人们而言,他们相对有着更多的生存自由。他们身处自然界之中,跟随着天然的时光流转而作息,体会着自然安宁的生命节奏,与自然界的生息和静动保持着一致的步调和韵律。在文人的创作“想象”中,他们没有匆忙,没有岌岌可危之感,没有光阴压制下的仓惶之感,过着安闲清幽、亦醉亦梦的生活,怎不令尘世中焦虑而匆忙的人们艳羡呢?
  至于所谓空间感的消泯,是指他们一叶浮家、随波漂游的生存状态。悠游的漂浮所获的自由感,想必与无羁无绊的飞翔差不远了。浮泛于水波之上,与仙人的骑云驾雾,亦有异曲同工之处。黄土铺就的大地,仿佛只是供凡世之子们行走生活的,神仙与“水仙”之身则被承载于水云之间,这一点委实是古人的奇妙想象和创造。事实上,这种脱离地面的状态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对渔父们超脱尘世羁绊的象征性描绘。
  一方面,小舟无牵无绊地悠游水上,漂离人群,另一方面,渔父们舟行在自然之中也疏离了社会,疏离了社会体制的束缚,疏离了普遍价值体系。疏离权威意味着独立,解脱束缚意味着逍遥。简而言之,“渔父”这一形象,可以说寄寓着古人关于自由的一种向往和想象。这种“自由”是在社会体制的条框中无法体会的,在自然界的境域之外都是无法得到的。
  渔父生活的这些特别属性决定了渔父题材更能够彰显人们对于精神自由的追寻,所以才更多地被文人们信手拈来,以寄托内心的出世之向往,成为一个共同的“渔父梦”。它“一方面继承了历史悠久的隐逸传统,一方面承续了源远流长的醉情自然、实现‘天人合一’的哲学文化传统,并把两者完美地结合起来,从而既能亲近自然、醉情自然、与自然合一,获得自我本体与宇宙本体的同一、实现自由与超脱,又有着盎然的情趣、活泼的生机以及对现实生活的热爱”[7]。
  三、宋词体裁和渔父题材
  以上,浅析了渔父题材在抒发隐逸之思的作品题材选择上的“优越性”,现在来简要分析相比之下为何宋词这一文学体裁更适于包容渔父题材,便可在文体的角度得知为何渔父词的创作在宋代尤为兴盛。前文所提到的渔父生活的天然节奏和步调,在此很容易令人想到宋词一些相对应的体裁特质。
  首先是宋词形式上的长短参差所造成的音乐感、节奏感和生动效果,与内容中所描绘的渔父生活的自由和丰富,构成了一致的韵律。其次,宋词与生俱来的较强的抒情功能,更好地承载了文人羡之慕之的内心情感,本身也暗含了渔父们不言自明的豁达心志。第三,也是不容忽视的一点,是宋词这一体裁在描绘自然方面的优越性。笔者认为相比于中国古诗而言,词体不只是能够罗列自然之景物和意象,或直抒作者情志,更重要的是它更能够包容自然之韵味。诚然,唐诗中五绝对山水自然景物的意境的彰显历来为人称道,但是形式上相对更自由灵活更连贯宽阔一些的词,则能够更完整、更形象化地展现风物原貌和再现场景。由于大多数渔父题材的宋词都需要描绘渔父生存环境中的常见风物或意象,宋词在此便发挥了更包容更生动形象的文体特性。于是乎,渔父题材在宋词中大为兴盛,文人们竞相创作。或以自身的真实体验为基础描绘渔家生活,或在舟行的旅途中展开关于江湖渔翁的想象,或纯粹模仿前人拼接常见意象来虚构场景,或仅仅言及渔父这一文学符号来抒发一时情志。某种题材在出现和发展了一定时日之后,寻到了最适宜的体裁予以创作和表现,这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
  四、结语
  每个人都是社会体制中的个体,毕生追求着自身的社会价值的实现,所谓“实现”,很多时候依赖于社会权威价值体系标准的认可。当这种追求在现实中得不到实现,那么有一种可能,人们便会开始疏离那套权威的价值认证体系,疏离社会体制,转而愈来愈深地走进自己内心,从对外部社会价值的追求转向对个人生命体验的看重。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转向是个体在自己赋予自身一种存在的价值感。这种价值感来自对个体生命价值的充分尊重,对外在价值约束的自我解脱和轻视,对个人存在的自觉,对生命本真状态的看重和回归,还有对生命历程本身的关注。当人们开始看重生命本真,开始静心去领会生命作为一个独一无二历程的价值,人们便开始更深地认识自然,走近自然,融入自然,返归自然就是返归生命本真。于是,文学中有了山水自然诗歌、有了乘着小船与“道”同游的扁舟子、有了用一根纤纤钓丝牵连起人世与自然界的钓叟。有人把想象和追寻变为创作,有人捧读着作品在共鸣中与前人一道寻觅理想之光。方式不同,而相同的是想要从“物化”的躯体中解放出来,凭借文学艺术的想象,凭借审美的自由,来获取形神分离之后的一种精神自由。于是,自古及今,人们爱山水,亦爱山水诗歌,赏渔翁,也赏渔父诗词。读渔父诗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每一位创作者的生平,或者探析历史的安乱离和,而是在文本的一词一句之中去感悟去获得某种生命体验。好的文学作品会有这样一种感发的力量。读者与作者之间这种有关个体生命体验的“心传”和交流,可以跨越历史中流去的那些时光,这是生命与生命之间固有的无阻碍,这是文学中的生命哲学。“文学的职责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对心灵的未定意义的开启,是对一种别样的世界的向往和创造。只有在真正的崇高中,心灵的这种意义才会呈现出来。心灵的意义不仅是一种生命的感悟,更是对有限生命中的无限意义的执著的追索和探寻。”只有认识到这一点,对渔父词进行品读和探析时,我们才能够“既有对文本的本原把握,又有独异的个人生命体验和深切感悟。”[8]
  
  注释:
  [1]参见王贞白《钓台》。
  [2]崔晓敬:《一竿风月无限烟霞――中国古典诗词中渔父意象探源》,文史杂志,2000年,第1期。
  [3]参见[宋]薛师石《渔父词》。
  [4]参见[唐]柳宗元《江雪》。
  [5]参见[宋]陆游《渔父》。
  [6]参见[唐]綦毋潜《春泛若耶溪》。
  [7]曾忍艺:《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渔父梦”》,中国韵文学刊,1994年,第1期。
  [8]邵子华:《生命哲学视野中的文学阐释与生命建构》,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
  
  
  
  (钟婷婷 湖北武汉大学文学院 43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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