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布托死了，如果……_贝娜齐亚布托

　　贝・布托遇刺身亡的消息成为世界媒体的头条新闻。还差四天，她没能跨入2008年。出生于富裕的家庭，聪明、美丽，受过良好的教育，她本可以富足、安逸地生活，做一个优雅、贤淑的女性。可是放着让人羡慕的好日子不过，她把自己的一生抛掷在拼争、倾轧、搏斗的漩涡里，虽然死后惊动了世界，对于一个正值年富力强的女人，不是太可惜吗？难道她真的没有更好的活法？
　　并不是这个聪明的女人没有智慧，实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诚如她在自己的回忆录里所说:“我没选择这样的生活，是这样的生活选择了我。”追根溯源，首先是她的家族太热心政治。父亲的成功与耻辱，破坏了她正常的人生。权势、荣耀、利益太诱人，没有哪个人能够抵挡；抱负、追求、爱恨情仇，是人的激情的泉源，没人能够超越。何况一个以政治为职业的人，一个被不平、仇恨激励的人，焉能背负未了的宏愿，安于海外的清闲、寂寞？
　　身不由己，更因为拥戴者的追捧。一个经历过权势、荣辱的人，逃脱拥护者，比逃脱个人仇恨更难。即使你自己愿意忘却昔日是非，不留恋台上风光，安于做闲云野鹤，那些拥护你的人也会成为强大的压力。有负人心，是人生很难逾越的遗憾。毕竟赞美和拥护对于人性，也如迷幻药一样使人迷醉。“我受到如此盛大的欢迎”，面对人的海洋，“我眼前又出现了梦中的那道云梯”。在人民的欢迎中，贝・布托感觉到了自己肩负的伟大与崇高，发生在身边的爆炸付出百余人生命也不能让她退缩。那一刻，智慧水平再高的人也无法清醒地面对欢呼的人群。她不知道这种狂热正把她推向死亡的深渊。
　　贝・布托的家族与印度的甘地家族何其相似。几代人被刺杀，拉吉夫・甘地死后，他妻子有意淡出江湖，不再涉足政坛，可架不住国大党的推戴，只能出任党主席，算是不负众望吧。纵观历史，一个领头的人，是被身边麇集的利益集团支撑着，这个利益集团需要他来维系他们的利益，你撒手不干，退出江湖，我们怎么办？
　　人，一旦涉入权势、功名的怪圈，就难以逃脱命运的恶性循环。就像赌徒，输、赢都是刺激拼搏的加油剂。
　　人死后，我们总会问一些如果，如果贝・布托生在一个平民家庭，过着平凡的日子；如果她的聪明不至于让她聪明到做一国总理的份上；如果她下了台，安心在国外定居，只想经商、做学问，写点回忆录，演演讲……让她的母亲安度晚年，让她的丈夫老有所伴，让她的孩子拥有正常的母爱……巴基斯坦的未来没有你，一样会向前发展，而母亲、丈夫、孩子没有你，却会破坏了他们的生活。
　　这样的设问未免自私，然而生而为人，让自己快乐、家人幸福，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可惜，世上的事没有如果。人生也没有如果。
　　
　　【原载2008年1月3日《今晚报・副刊》】
　　题图/辛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