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诗选 闻一多诗选

　　之 道原名王金祥。1964年生，陕西乾县人，长安大学地球物理系毕业，现居西安。陕西诗歌双年鉴《长安大歌》主编，著有诗集《我知道你的企图》《我拣到了铜》《一根漂浮的石柱》《理论的斜面》《除非电闪雷鸣》等。
　　
　　想起你的日子
　　
　　一想起你
　　夜就安静下来
　　我打着盹，呼吸里蘸饱了梦
　　情节舒展开来，慢
　　
　　比如你从对面走过来
　　我走过去
　　十年
　　我们视而不见
　　
　　一想起你
　　我就笑出声来
　　抿着嘴，怕张开时俗不可耐
　　你不笑，你孤独
　　
　　你早些放下窗帘
　　挡住窥阴的人，站在外面
　　我紧拽衣襟
　　我嗫嚅，恢复幸福
　　
　　一想起你
　　天就阴了下来
　　想是自卫，比如月亮高于阴霾
　　你高于你自己
　　
　　
　　睡马
　　
　　我睡着了
　　双手摊开
　　书页合上
　　罗马城下，兵困马乏
　　
　　我没想到
　　梦向北方打开了
　　马回到了马的祖国，马的北方不再炎热
　　马在无名江岸上信步
　　
　　梦，随江水漂流
　　越过砥石，跳跃、欢歌
　　马看呆了
　　千里之外，飘着雪
　　
　　飘啊
　　
　　北方只有漫天大雪
　　马回首时向南方嘶鸣，该沾沾自喜了
　　丢下纯金盔甲
　　
　　我睡着了
　　双手摊开
　　书页合上
　　罗马城下，雪比梦大
　　
　　
　　黑夜从北方来
　　
　　一不小心
　　黑夜就直立起来，抖落身上的残光和我
　　静谧均匀地捆绑手指，傍晚前的
　　江山，我试图用
　　北方的呼吸
　　奖励
　　涣散的日子
　　站在放弃过的脊梁上，唱
　　“让黑夜自由分娩”
　　
　　“对，我的脊梁”
　　黑色缝合线上，有人开打驱散孤单的请柬
　　抓住最胆怯的部分，读：
　　“黑夜，在铺设时腐烂”
　　黑夜，令我一生徒劳
　　也许预订
　　一把小花伞
　　视角推迟打开
　　“事实上，我知道无法遮掩”
　　
　　一不小心
　　黑夜、江河、血液呈现阳性，很危险
　　流经我的瞳孔，很危险
　　与谁狡辩
　　忽然
　　抓住臂膀摇晃起来
　　北方的影子
　　能在漆黑中消散吗？
　　早预测到了
　　今夜，没有感言可挂牌
　　
　　
　　晨，渔村，一条窄湖
　　
　　早晨，感觉盲目泄漏
　　月季、扶郎、大蓟、丝瓜、茴香
　　悄悄充填失去空间，发出��声音
　　懒惰的语言挤作一团，涌向山对面的小树林
　　
　　喜鹊在电线上停下来，它要弹奏一天最早的曲目
　　麻雀是听众，我只聆听了序曲便向
　　尚未熄灭的灯盏走去
　　被圈养的珍珠在睡梦中畅游
　　
　　弯曲的小道，更加扭捏
　　或者窈窕，是柳、是窄长的湖泊
　　垂钓者还未来到，他们在半道上讲着笑话
　　湖的生命闭上眼睛
　　
　　心中的薄雾慢慢退走
　　诗的枝丫凸兀出来，蜜蜂舞动前爪
　　韵律在翅膀的节拍中苏醒，腹下的响板奏鸣
　　我回身去找，南方的芦笙
　　
　　
　　关上门吧
　　
　　你关上门，就关掉一段岁月
　　臃肿的阳光，肥胖的音乐在干瘪的乳房前等待着
　　乳汁常常像一片乌云飘过，锈蚀的拨浪鼓儿
　　在门外鼓气、挖掘，掐断时用的锋利指甲
　　
　　无伴奏的岁月，在午夜时狂吠几声
　　做一场鸟语花香的梦吧，或者抽打没有思维的陀螺
　　我在门前痛苦地犹豫着，同情的鸟朗诵扉页
　　躲开旋涡，人们决定先降落再攀升
　　不可把握，世界让无知折腾成鳏夫的模样
　　龌龊而好色，像监控仪一样，扫描夜晚的隐私和幻想
　　社会忙碌而凄凉，时常被谣言吹得咣铛作响
　　或者滑落进报纸、电视的陷阱中
　　
　　幽深的岁月拒绝了旅行者欣赏
　　故事的羽毛早已脱落，男人们徒劳地给爱情打桩
　　给幸存的掠夺者编造动人的佳话，回首
　　无关狭隘与宽容，天黑了，把门关上
　　
　　
　　海，实在太遥远了
　　
　　我终于被一块木床板击倒
　　凸凹起伏
　　海，实在太遥远了
　　我的港湾自从走出爱的浪潮
　　退避在这幽静的山坳，熄灭灯火
　　等待一支歌谣
　　
　　一支没有摔碎的歌谣
　　一只玻璃嘴巴
　　一只舷
　　海，实在太遥远了
　　我一生都在寻找歇脚的礁石
　　爱是晨曦边的孤岛
　　
　　喝口水吧，喊出声来
　　桅杆上是否还有几只飘动的羽毛
　　海，实在太遥远了
　　不要哭声
　　珍惜翠竹和露
　　或一声鸟鸣
　　
　　
　　女人和我的半径
　　
　　女人，站在我的半径之外
　　用一尊陶制的傀儡讨好，爱情
　　像俑
　　伟大而无聊的冲动
　　跨越玩笑的隘口
　　转过脸，等待另一张面孔
　　
　　爱情，连接在充电器上，话筒闭合
　　语言丧失弹性
　　旋律匆匆
　　爬行的字符在眉毛间蠕动
　　半径就是半径
　　她，不是终点
　　
　　羞耻于隐形
　　或受雇于回忆，爱情分两头行走
　　生活属于我，梦想属于她
　　都不接纳模仿
　　死寂后在我的半径外寻找
　　氧化的陶